我心头跳得有如春雷,脑仁突突直响,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我不知这意味着什么……脑子里浑浑噩噩闪现过一些片段,那还是在长春宫当值时我认识的彩菊麽?那个看似稚嫩,毫无心机的小丫头?我一时只为自己当时的想法觉得荒谬而可笑……这些荒谬而错乱的人际,这样明目张胆的利用与勾引,无非是在为深宫之中从不退熄的权势作掩……
那孩子……当真是八爷的麽?我心思紊乱如麻,脑子里纷纷穿梭过很多幅画面,有八爷含笑的脸和紧闭双眼强抑住感情的脸,有姐姐那晚没有丝毫理智地反驳与挣扎,有过很久之前记忆中那抹高傲的茜素红,有良妃平淡沉静的面容下掩藏的野心……
“啊啊……太子爷……彩菊不…不行了…呃啊……”随着彩菊的呻吟而来,太子仿佛受了这呻吟的刺激,更加卖力的律动,隆冬的夜里他却满额布满细碎的汗珠,俯身封住彩菊的娇唇,一只手有力地扣紧彩菊的腰,让自己下身如火的紧紧抵住彩菊的私隐处,另一只手捧起她已身怀八个多月身孕的高隆的腹部,使劲全力用身一挺……只见那女人捧着早已隆成丘峦的腹部彻底瘫软跌在在太子怀里,软泻得没有骨头一样,声音也已断断续续地喘着,唇角却仍带着痛苦而又陶醉的笑,低低唤道:“太子……爷……”
太子伸手抚摸彩菊隆起的腹部,低声喟叹:“也不知这孩子……是不是我胤礽的……”
我捂住双耳闭目蹲下来身来……再也看不下去,这肮脏而浑浊的感情与交易,让我在这样的夜里突兀地觉着冷,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待至方才那欢爱一场的廊间已经空无一人了,我方才察觉手脚的冰凉,掏出胤禛给我的小手炉,我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里,良久……竟有一行冰冷的泪滴落在手心的暖炉上。()
曾经以为,这世界上若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被权势、金钱、利益所玷污的……除却金石般的爱情,便只剩下打断骨头仍连着筋的骨肉之情。亲情、母爱……何等令人心生敬意的字眼,在这最以纲常为重的宫闱之中竟成了为利益所趋之若鹜的东西,我冷笑,不知道那高高在上、以为万事必在掌控之中的康熙,知晓了这等不堪启齿的苟且之事,会不会龙颜震怒!只怕彩菊那微末的女子……根本不会再值得任何人的注意,利用品……也会最早成为牺牲品。
我不敢将这幕后的阴谋告诉姐姐,但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够启齿。姐姐那样心高气傲的女子,该让我如何告诉她,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她一心所寄托的八爷,心里装的永远是与另一人的两情相悦和地久天长;该让我如何告诉她,她朝思暮等的良人,她用尽全力去维护的“尊严”,早已为了追逐权势与皇位而与她人同床欢爱,燕侣莺俦;该让我如何告诉她,纵然忍气吞声地张罗一个妾室,纵然得体大方地全一个大局,纵然是锁向金笼始两全,那又如何?你的夫君可以牺牲你一人的奢望,精打细算复宠、得子、笼络父子关系的妙计……却不知自己亦深陷在别人的网罩里,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个皇子,囫囵吞了那样大的苦莲,却觉不出苦味来……
是……作为姐妹,我如何又能不告诉你得时时提防那阴险的计谋,卑劣的安插。可我站在胤禛的角度,看着素来为敌,春风得意的八爷失误在他人的算计里,难道不应看鹬蚌相争,待渔翁得利?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我无力地思索着这些矛盾,心里纠结得有如芒刺横亘,无论偏向哪一方,都扎得生疼,无论偏向哪一方,我都是罪人!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这些日子,每每见到胤禛,我总是欲言又止。满目环视,我总是站在与康熙最近的角度,低首看向那些锦衣的皇子,早朝、祭祀、拜谒……无论何时,胤禛的身子总是低得最谦卑的。我习惯地躲过八爷收放自如的微笑与九爷神色中的矛盾与闪躲,我不敢让目光在胤禛身上停留太久,更不敢侧视太子的嚣张,视线一一划过,落在了潇洒不羁的十三身上,一想到这四十七年的诡谲,我竟为这落拓洒脱的男子心里生生抽疼,转眸敛至那个清清淡淡,没有陈杂的身影上,我唇角却一丝浅笑……十四,有多久没有注意过你了?还记不记得那个刚进宫的我,曾笑言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你说……你会替我记得的。如今时光陡转,我们各自有各自的背负与承担,还能不能一如当初一般,你笑称自己是尹峥公子,携我出宫,笑说你会陪着我,只要我想,去哪里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