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渐渐恢复平静,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偏过头躺在床上不发一言。
冷凝长叹一声:“再拖下去会越来越凶险,所以你最好尽快决定。三个时辰后我会再来。如果那时你仍不肯就医。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说罢,他掩上门出去了。来看白柔,却意外的看见白柔已坐起身,斜靠在矮几上写字。她手上明显无力,因此写得十分费劲。唐糖侍立一旁,想却拿她的笔却又不敢。
冷凝急步上前,劈手夺过白柔的笔:“你干什么?”
白柔抬头,见是冷凝却表情不变。疲惫地说:“你既然来了,就替我把它写完罢。”
“这是什么?”冷凝一边铺开纸一边问。
“给未王的遗表。”
冷凝手一抖,笔掉了下去。
“小心点,”白柔轻嗔,“我写得可不容易。”
“你……”冷凝黯然垂头,擅抖着拾笔。
白柔眼珠转了一转。竟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我现在一心求死吧?”
“不是么?”冷凝诧异。
白柔眨了下眼睛。托腮问:“如果我就这么死了,你会内疚一辈子罢?”
冷凝不答。但神色明显黯淡下去。
白柔微微一笑:“所以……就算为了你,我也得活下去,不是吗?”
“那你还写这道遗表吓我?”冷凝抚胸苦笑,“我这颗老心差点掉出来。”
“你害得我这样,吓一吓你又如何?”白柔挑眉。
“好好好,是我活该。吓也吓完了,总可以收起来了罢?”
“不行,还是得写,”白柔叹口气,“你我都清楚,以我现在的情况,能否医治还是未知,总要有个万全的准备才好。就算这次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很长时间内我也无法再打理颖州事务。再说我以女子之身出仕终究容易露出破绽,不如趁此机会抽身。所以……不管结果怎样,这道遗表最后都要让楚离代我递交未王。”
“到底是你考虑得周全。”冷凝点头,遵照白柔地意思写完表章。写完后,冷凝将表章收好,坐回白柔身侧。两人把正事说完后都不知该怎么把谈话继续下去,对视一眼后反倒不自在起来,一齐陷入沉默。
良久,白柔才又迟疑着开口:“宜清……对不起……之前我不该那么对你……”
“是我多事。”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白柔低头,“荆南的事,我确实欠你一个解释。我之所以来颖州,并不是为了寻仇。你想想看,只是那么一点点残余的记忆就能折磨我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还有勇气去探查其中真相?师父让冷爷爷消除我的记忆,不就是为了让我放下么?我再任性,不会不明白他的苦心。也许这对我死去地家人不公平。可是……我没有精力和胆气执着下去。我来封州固然有我的原因,更多却是因为未王的意愿。所以,你不必有任何的愧疚。”
“原来是这样……”
白柔勉强一笑:“对不起,今天让你看了笑话。”
“怎么会?我倒是一向觉得你太克制。你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我已经很吃惊了。其实很多时候我希望你能像这样发作出来。”冷凝微笑,“否则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该有多难受?你不必觉得难为情。我是你兄长,你不冲我发脾气还能冲谁?”
“你什么时候成我兄长了?”白柔奇道。
“你冲我发火时我可亲口听你承认了。小时候我千方百计让你叫我阿兄,你愣是不肯叫一声,今天可算是补偿我了。”
白柔佯怒,冲着冷凝扔枕头:“想做我阿兄?下辈子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