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事时有没有想过他是我兄弟?”吴放冷笑,“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当时不能及时离开昌邑,现在我已经落在他手里了。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么?”
邢玉无意识的拧着衣袖,咬着嘴唇道:“我不知道。但十二郎并不是个歹毒的人。如果你肯对他网开一面,我可以试着说服他放弃抵抗。”
“你?”吴放玩味的反问。
邢玉对着吴放,认真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跟你比,我确实不够聪明,但我也没有天真到以为十二郎会因为和我那点交情就答应放弃。我想过,十二郎不是傻子,现在的局势如何,他应该有数。负隅顽抗对他根本没有益处。可他若放弃抵抗,立时便有性命之忧。换了你我处在他的位置,也会选择坚守昌邑。如果你肯留他性命,我愿意去见他,和他说明其中利害。我与他到底有几分相熟,总不致引起他的反感。”
邢玉不喜欢耍心机,却也不蠢,一番话入情入理,吴放虽有一万个理由反对,却无法从情理上驳倒邢玉,故他沉吟多时,只说:“我手握重兵,岂有让你涉险的道理?”
邢玉微微一笑:“如今你虽胜券在握,可若十二郎执迷不悟,一意坚守,逼你强行攻城,无论双方军士还是城中百姓都会有不少伤亡。如果能将祸难消弥无形,岂不更好?我相信以十二郎的为人,也不会为难我一介女流。若是……若是我真看错了他,你……”她顿了顿。微微一笑:“你该做什么,只管去做,不必顾及我。”
吴放叹息:“你这……又是何苦?”
邢玉笑容恬静:“见善从之,闻义则服。('首'发)我一个人的性命同成千上万人地性命比,根本微不足道。”
吴放默然。
邢玉转向他,柔声道:“我阿兄是家中独子,所以我不必经历父子相残、兄弟相争,这是我的幸运。可是,我虽未经历。却不是没有听过。远的不说,就是上几代先祖,这些事也出过几件。府中书志更不必说,这些年多少人死于非命,光是看看就已触目心惊。事非常态,你为求自保与十二郎兵戎相见,我可以理解。但现在你占尽优势,十二郎已无法再扭转乾坤。既然条件许可,放他一条生路又有何妨?即使你们兄弟不睦,但总是一脉相承。我不想看到将来有一天。你为现在之事后悔,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吴放不答。
邢玉明白这个弯拐得太大,吴放若是能轻易转过来反而奇怪,故只是温和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吴放点头,两人回到庄上。袁向隅候在门口,显是有事找吴放。见着袁向隅,吴放心念一动,转向邢玉道:“你说的那件事关系重大,我需要和人商议后才能决定。”
邢玉听吴放似有松口之意。微笑道:“我明白。”
吴放心里五味杂陈,摸了摸邢玉的头:“我们今天议事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你别等我,先睡罢。”
邢玉应了,自己回房。$$首$发$
吴放让袁向隅召集僚属,把刚才邢玉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扫视众人。问:“诸位以为如何?”
幕僚许冲性子急躁,率先脱口而出:“属下不同意!我们花了多少功夫多少心血才有今天的局面?世子万不可因一时心软贻祸无穷!”
吴放浅饮一口盏中浓茶,慢慢道:“诚如方才所言,吴敬大势已去,饶他一命又有何妨?”
许冲霍然起身,提高声音道:“支持十二公子的世家豪族不计其数,只要他活在世上,就是心腹大患。世子这话好不糊涂!”
袁向隅见许冲语气过于激烈。连忙喝止:“许兄!慎言。”
吴放却似并不在意。淡淡问袁向隅:“袁卿意下如何?”
袁向隅起身,微微鞠躬:“属下以为。夫人之言不无道理。”
“哦?”吴放略有些诧异,微微扬眉,示意他说下去。
袁向隅续道:“现下我们胜算十足,十二公子已不足为虑,适时的表现一下世子地仁德并无不可。”
吴放看着袁向隅若有所思,缓缓开口:“这么说,袁卿是赞成了?”
袁向隅低头:“是。不单如此,属下还认为夫人是劝服十二公子的合适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