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对话在脑中一一闪过。曾经的霸者,如今已濒临垂死,竟让白柔悲喜莫辨。她走近床榻,盈盈下拜,低声道:“妾白氏拜见大王……”
床上之人缓慢转头,许久才略带含糊道:“抬头。”
白柔略一迟疑,抬起头来,与未王四目相交。未王咳嗽一声,往床前几案一指。案上置一蔓草纹八棱银杯。白柔寻思片刻,端起酒杯欲递与他,转目见杯中琥珀色酒液轻晃时金屑隐浮。白柔一惊,猛然放下银杯,杯中酒液洒出数滴,落于案上。
这番举动失礼至极,未王却不以为忤,反而嘴角上扬,开口道:“看来……白卿已知道我召你入宫的目的了?”
他说话甚是吃力,口齿略显不清,但白柔还是听明白了。未王白卿二字一出,她知未王已看穿她的身份,低头良久,轻声答:“此为金屑酒……是赐死之用……”
未王笑了起来,揶揄道:“多年不见……白卿还是一样玲珑剔透啊……”
既然事情败露,白柔索性不再掩饰,无奈作答:“臣费了这许多心机,到底没瞒过大王,却不知大王从何处看出破绽?”
“妆容可以改,语声可以改,仪态可以改,可一个人的眼神改不了。上次你入宫,第一眼我就发现你的眼神和白显一模一样。即便是兄妹,眼神也不可能如出一辙。”
白柔苦笑:“大王英明,我所不及。”未王一见她便瞧出破绽,却隐忍不发至直今日,这份心机人所难及。
“你以为这时说两句好话,孤就会放过你?”未王斜眼道。
“事已至此,已不敢奢望任何侥幸,听凭大王处置。”
未王沉默良久。缓缓道:“想不到我辛已自谓精明。竟被你一介女流**于股掌之间。”
“臣……有罪。”白柔应声。
未王缓缓抬手。指着白柔颤声道:“这些年。寡人可曾待错过你?”
“不曾。”
“当年寡人对你深为敬重。一直委以重任。凡你所请。无不所准。是否属实?”
“不假。”
“你谎称病亡,欺瞒寡人,该是不该?”
“不该。”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话说?”未王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已是大汗淋漓,喘气不已,却仍目不转睛盯着白柔。
白柔沉默片刻:“大王对臣有知遇之恩,臣非草木,岂能不感怀在心?臣当日病重,乃是实情。臣自己也不知,是否还能留得性命;再则女子之身,终无法久立朝中。故借机脱身,并非有意欺瞒大王。”你去颖州前,寡人就说过。你我君臣,无事不可明言。寡人自认并非无理之人,你有苦衷,大可以向寡人说明。”
“臣愧对大王。”
未王默然良久,慢慢道:“当日……你救下静宜的女儿……是否想过身份会因此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