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吴倩并不确定杜曼然是什么时候起了这心思,抑或她一直便对吴放有意?她第一次察觉到杜曼然的心意是在邢玉出事半年以后。事情的起因是吴放相中记室徐宏,有意将杜曼然许配与他。杜曼然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天晚上吴倩本已睡下,却被一阵争吵声惊醒。她下床查看,发现声音是从姨母杜曼然房中传出。
“我不嫁徐宏!”杜曼然平日在吴放面前多轻言细语,此时声音却甚是尖利刺耳。
“曼然,”吴放平稳的声音传出,“你若真不愿意,我自然不会逼你。不过我希望你能考虑下。徐宏这人虽略显狂傲,却是一表人才。再说你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那徐宏手无缚鸡之力,我也不觉得他有什么难得的?”
“难不成你喜欢武将?”
“我何时说过我喜欢武将了?姐夫就这么嫌弃我么?”
“当然不是,”吴放道,“我是你姐夫,有责任照顾你,为你安排好以后的生活。”
吴倩听到此处兴味索然。吴放不止一次欲为杜曼然婚配,却每被杜曼然坚拒。吴倩已见怪不惊。她正要回去睡觉,却猛听见杜曼然一句:“姐夫,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不知?!”
她蓦的止步,屏住呼吸听下去。
吴放没有回答。
杜曼然颤声道:“我对你如何……你。你……”
“不必说了。”吴放截断她地话头。“既然你瞧不上徐宏。此事作罢。夜深了。告辞。”
房内一阵轻微响动。似是吴放起身。杜曼然却猛地一动。从窗外看来似乎是抱住了吴放。吴倩虽然年纪不大。也知这是极不合礼地。
果然吴放略显尴尬地声音随即传来:“曼然。别这样。”
“姐夫……”杜曼然停顿片刻后似是下定决心般道。“曼然愿常侍姐夫左右。”
“曼然。”吴放淡淡道。“我已有妻室。”
“郡主已是这样。白王也屡次派人,欲接她回转北庭……”
吴倩记得邢玉出事以后,北庭的使者确实来了许多次,希望将她接回。听说为此事双方言辞颇有冲突,最激烈时,北庭使者竟搬出了大兴律,称夫犯妻族,按律已可离绝。即使这样吴放也不曾松口,每每坚拒。
吴放语气平静,淡漠地陈述:“她是我妻子。三媒六证、结发同牢娶入门。非同儿戏。她活着一天,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他转过头看她,口气温和:“放手罢。你出身名门,又聪明美貌,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何苦作妾?就算你不喜欢徐宏,亦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杜曼然缓缓松开手,抿了抿头发。重新施了一礼,慢慢道:“曼然失礼,还请姐夫恕罪。不过今天既然已把话挑明了,曼然想多说两句,不知姐夫可愿听?”
“这……”吴放略微踌蹰。
“适才一时情急,方有此唐突之举。”杜曼然轻轻道,“曼然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好,你说。”吴放重新坐下。
杜曼然却没急着说话,而是亲自烹了茶奉上。才说:“曼然年轻,若有说得不妥当的地位,还请姐夫包涵。”
“但讲无妨。”
杜曼然语气冷静道:“姐夫统领安西,日理万机。照理,府中事皆应由国夫人打理,不必姐夫过问。可现在郡主根本无法理事,且我听管事的张娘子言道,即便郡主以前也不管府中事务。张娘子虽然干练,却终是外人,许多事却无法自行决定。是以现在姐夫忙于政务之外还要分心关照府中事务。姐夫素有大志。岂能羁于琐务?府中需有人主事。这是其一。其二,姐夫胸怀天下。便必须考虑子嗣之事。姐夫膝下至今唯有倩儿一个女儿。而郡主目前的情况,恐怕也不适宜为母。郡主之外。姐夫身边只有叶氏一名侍妾,却近乎无宠。除此之外,再无侍妾。长此以往,何来子嗣?曼然听说,连莫先生也多次相劝。姐夫难道要将辛苦打下的基业留与外人?”
吴放考虑了一会才道:“你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但解决地办法并不是只有纳新人。郡主虽无法主事,尚有叶氏。平时她虽勤于佛事,却是个明白人,真有不决之事,还做得主。我并不需常为府内之事操心。至于第二条……过继之事古来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