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樨继续问道:“姨妈,是不是湄主子的八字与这月央宫不合?”
胡妈妈淡淡说道:“娘娘本来就属于此处,又怎会不合?”
“那是不是这里有不干净之物在作祟?”秋樨急切地想知道缘由,紧追着问。
“不是,这些都不是,我说了是心魔。”胡妈妈说完后,叹息了一声。
我定定神,轻问道:“妈妈可否明言?”的确,胡妈妈的话我不懂,何来心魔,而这心魔为何要纠缠于我,我为何本来属于此处,难道我命里就注定要来这月央宫,还是这皇宫。这么多的疑问,我无法清楚。
胡妈妈看着我,说道:“娘娘,许多事我也道不明白,但我知道这是你命里的劫数,其实你已经躲过一场大劫。命相里的说法本来就是如此,多说反而不好。”
我想起这几年妙尘师太说过的一些禅理,确实是可悟不可言。于是不再多问,只是沉默。
秋樨为胡妈妈再斟一杯茶,问道:“姨妈,既然无法道明,那你能指点一个方法,让我们家主子躲过这劫数吗?”
“可以。”她掐指一算,说道:“若想避开恶梦的纠缠,那就要远离皇宫,离开这里,过回你平淡的生活,一切梦像自然就会消失。”
“你这不等于没说,谁都知道,被选入宫来,做了皇上的妃子,一生都不可能再离开此地了。”秋樨急道。
我思忖片刻,说道:“罢了,莫要再问,我明白了,因为我梦中的情景总是与皇宫相关,与血腥相关,莫不是将来这里要出现一场浩劫?”我说出此话,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胡妈妈道:“娘娘过虑了,过去的早已过去,将来的还不曾到来。你若放宽心,学会遗忘,学会宽容,学会忍耐,一切的心魔自会消解,无须忧心。”
秋樨问道:“那姨妈还有何良药可以解除湄主子暂时的烦扰?”
“别无他法,素日里吃些安神的汤药,放宽心胸,多到上林苑走走,将心神移至自然之景物,或是其他,皆可。梦由他梦,你不去理会,长期以往,亦可消除。”胡妈妈的话我明白,她是让我转移心神,克服梦境。
我微微笑道:“多谢胡妈妈指点。”说完,朝秋樨看了一眼。
秋樨取出早已准备的一对金镯子和一个小巧的玉如意递给胡妈妈,胡妈妈推迟道:“这些身外之物我定是不要的,有幸结识娘娘也算是缘分,我胡妈妈能与娘娘有此缘分,很是心悦。”
胡妈妈的话竟让我有些惭愧,于是说道:“胡妈妈气度令人敬佩,我竟是个俗人了。”
她立即摇手说道:“娘娘这身的气韵又岂是一般人可比的,你只须宽心在此,莫做他想,像你这样的绝色佳人,宠冠后宫是指日可待。”她边说边起身,知她要告辞离开。
我说道:“秋樨你替我送胡妈妈,我就不出去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我又陷入一片迷茫中。仿佛自那次入选花魁,这一路走来,许多的事都是我自己不能把握,又不能真正明白的,这其间隐藏着太多的玄疑,令我费解。
我不知道殷羡羡是如何之死,我不知道烟屏是被何人所救,我不知道岳承隍为何收我为义女,我更不知道我是如何入宫,又是从何时有了这所谓的心魔。妙尘师太的话我无法真正参透,胡妈妈的话我不能深刻明白,自问聪明如我,又怎么让自己陷入如此不清不楚的境地?
但我明白一点,这一切都与皇宫有关,因为梦里的情景从来都是与皇宫有关。而我第一次做的梦,就是我入宫的前兆。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我只是随着命定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下去,而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还是未知。
桌台上的灯花在跳跃,我立在窗前,听着窗外的风声,感觉到秋夜潇潇的凉意。寒鸦啼冷,今夜,这偌大的紫金城,悲秋的又有几人?
红笺为我披上风衣,柔声道:“小姐,夜深了,还是早点歇息。”
我越来越怕这黑夜,但我知道,今夜,我又将在那个旧梦中沉沦。<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