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臣妾也静静地陪着皇上。”
室内弥漫着淡雅的茉莉芬芳,让人静神忘忧。我们静品茉莉香茗,一盘棋,几卷经书,还有一对红烛,在寂夜里熠熠高照。
我凝神问道:“皇上,是否最近政事繁乱,您需要理清当下地局势?”
淳翌只看着棋盘地泾渭,那明朗地纹路却纠结依附在一起。仿佛脱离了谁。都无法成阵。他点头:“是,天下,天下就是一盘纷乱地棋,每当朕心中烦乱,或觉得浮躁时,就喜欢下棋,在棋中看天下,一目了然。”
“那登高望远呢?”我问道。说这话时。我想起若处高处,一览众山,手可摘明月星辰,脚下尽是万里河山,江涛滚滚,该是何等的气势。
淳翌仿佛也在思索着登高望远的豁达意境,凝神片会,方笑道:“那感觉也好,负手立于高处。俯仰日月星辰,江浪河山,尽现王者风流。”
我流露出向往的神情:“是。只是自从那日在明月山庄,与皇上棋中论江山,也觉得江山在棋中便不再那般复杂了。”
淳翌朗声笑道:“这就是谜,棋局看似简单,实则繁复无比,那一日我们所看到只是简单的一面,而深刻的那一面,朕不与你谈。”
我微笑:“原来皇上是怪臣妾薄浅了。不愿与臣妾触及那深刻的一面。”
淳翌手执一枚白子笑道:“朕并无此意,深刻之处,难免有太多的欺诈,朕不愿与湄儿如此斗心,朕知道,朕未必能赢你,但是朕地湄儿本性天然。不触及这些欺诈与阴谋。不是更好么?”
我似乎明白他的话,不禁问道:“那皇上平日与谁对局呢?”
“朕的皇兄。陵亲王。”他不假思索道。
我讶异:“他?王爷平日里只爱山水风月,丝竹之音,如何愿意与皇上谈论天下局势,在阴谋间对衡呢?”
淳翌爽然笑道:“若论雄才伟略,朕远不及皇兄,他见识博广,武库心藏,绝非一般碌碌男儿。只是他看得比朕明白,他不适合当皇上,只适合当一个智者。”淳翌的话透露出他对淳祯深刻的了解,当日在华胥梦境我也有此等想法,他俯揽江山,将万顷苍池溶入眼中,他看尽历史潮音,这样的人,虽有雄才伟略,却缺乏那份ji情。因为他看得透,所以这一切不再是诱惑,而是一种繁华的抵触,是鼎盛的虚无。
淳翌一直没有告诉我淳祯的伤势,我不知道他是有意地掩藏,还是觉得在我面前他的伤与根本就不相关,甚至是其他什么的。他不提,我亦不问。只微微笑道:“陵亲王地确有博远的才识,只是山水风月更适合他,山水风月也是一种至高的人生意境,他可以不断地在这意境里追求。而天下的高度,却不是他想企及的。天下有皇上你,就足矣,皇上是热血浇铸的男儿,有治国的才能,有关注百姓的慈悲之心,有平复天下地霸气……”说这些,不是因为我要讨好淳翌,在我眼中,他的确比淳祯更有关注天下百姓的慈悲之心,淳祯太自我,太自傲了,一管玉笛,便可以吹奏他的人生。
淳翌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看着我:“湄儿,你似乎对朕和朕的皇兄都有深刻的了解。”
我浅笑遮掩:“臣妾不敢,只是一些浅薄地愚见,说不出皇上和王爷地三分,你们会下那些深度的棋,会谈论深刻地话题,臣妾也只会说这些眼中所能看到的事了。”
淳翌品一口茶,口齿漫溢着清香,展眉笑道:“其实朕心里明白得很,朕的湄卿是闺阁中的高人,巾帼不让须眉,你是朕的女诸葛,有时候不需要言语,朕只要来到月央宫,看着你的神情,或者与你品一杯香茶,听你弹一首古曲,下一盘棋,这些,都可以让朕郁积在心中的结松解,让朕拨开迷雾见月明。”
“臣妾又不会巫术,何来皇上说的这般神奇,一笑一眸间都藏着深意了。”我说这话时,几乎要笑出声。
淳翌微笑:“这感觉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莫如像这杯茉莉花茶一样,慢慢地品味其间透骨的芬芳。每种花都有不同的味道,现在朕才明白。”
我点头笑道:“皇上才明白么?所以说不要只品梅花,其实还有许多的花草值得您去品味的,您会发觉,原来许多的话都蕴涵深意,甚至比梅花更加的值得让人去喜爱。”说这话,我似乎在告诉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不是独我美貌非凡,独我聪慧过人,那些媚骨红颜,个个都是尤物,而皇上可以每日采折不同的花朵,去熬煮不同的芬芳,细细地品味,会发觉,原来他拥有的都是人间绝色,世中佳品。
淳翌似乎听出我话中之意,笑道:“湄儿真是聪慧至极,但是朕告诉你,任世间百媚千红,朕独取一色,任凭弱水三千,朕独取一瓢。”其余的,可以赏慕,可以把玩,可以品尝,也无须用尽心、性、情、志去爱。
心、性、情、志,他用了好强烈的四个字,一时间,我竟无言相对。
他沉默片会,手执棋子,笑道:“好了,良宵苦短,我们先下完这棋再说,朕还有许多事没理清,待理清了,朕今夜还要独取你这一佳色,独饮你这一瓢秋水。”
我思虑着,淳翌的天下如今是何模样,且看这棋局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