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会因为我的黑暗而停止流逝,这看似漫长的岁月,其实也不过是云烟过眼,不需要多少的消磨,转瞬间,也就这样过去了。
一切来得太快,除了这个夏天我是有所准备,其余的,那些我放在心底没有问及的事,却匆匆地有了答案。当一切落定下来时,我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淳翌告诉我,画扇入宫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我犹如在梦中。
玄乾三年五月初五,端阳节,也是画扇进宫的日子。
这一日,我想起了往年金陵城、楚钏河繁盛的景致,柳荫花坞,那么多的黎民百姓,用各种喧闹的方式祭怀着先人,楚钏河百舸千帆,奔腾壮观的画卷让人安享太平盛世。那位叫屈子的诗人赞颂过滔滔东逝的江水,他的英魂常随日月轮回。这一天,金陵城可以看到,百姓人家门檐高挂的艾草,乌衣长巷飘散的粽子清香,还有街闾酒肆里弥漫的雄黄烧酒,不仅是为了祭奠那一腔热忱的忠魂,更是表达了盛世里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大清早,月央宫上上下下都准备妥当,只为等待着画扇的来到,他们知道我与画扇的关系非同一般,画扇的到来,自然也就是他们的主子,所以不敢怠慢。
不知道此时的画扇心中又是何种滋味,当初我入宫时只想着,一入宫门深似海,想要逃离已是不能。我如此的做法,不知是对还是错,事情已然这般,无论是对还是错,都要走完。
我让红笺为我换上件素净些的衣服。见画扇,我不想太夺目,但是我知道。今日的她一定是璀璨至极,素日里她着鲜妍的衣服最为亮丽,这是她入宫的第一天。更要格外地装束一番。
因为画扇是以我姐姐的名义进宫,我特意求淳翌不要铺张,只让她悄静的来,一则我双眼失明,也无法做好妥帖地接待,二则铺张了,更会惹得后宫的那些嫔妃的闲议。云妃和许贵嫔才进冷宫,而我却得势,带上自家姐妹入宫了,再招摇,难免又要惹来是非。
红笺将我搀扶至梅韵堂,等待着画扇地到来,大约一个时辰。只听见小行子匆匆来报:“娘娘,画扇姑娘已到了月央宫门口。”
“你们快快迎接。”我欣喜道,手握紧红笺的手。对着她笑。
不一会儿,听到细细的脚步从院内缓缓地来到正殿,一阵璎珞叮当的声响,我想象着画扇被月央宫的宫女和内监簇拥而来。
“奴婢参见昭仪娘娘,愿昭仪娘娘福寿康宁。”是画扇的声音,这么熟悉,她在对我施礼,只临在我前面,离得这么近。姐姐快快请起。”我急忙起身。双手伸出。画扇的手立即与我握紧,她搀着我坐下。立于我身旁。
“姐姐一路上劳累,还是坐在我身边地好。”我执着她的手,示意要她做下。
“妹妹……”她话语中带有哽咽,许是看见我双目失明,一时间,心中悲凄,才会如此。
我微笑:“姐姐,真的没关系,已经这么些时日了,我习惯了,能看到姐姐来到,心中十分欣喜,所以你也不必难过。”
“好,如今我进宫,只为陪着妹妹,一起度过难关,期待着你早日复明。”
我们二人在梅韵堂下坐一会,用了一些点心,便回到暖阁去闲话休息了。
秋水阁,我与画扇坐在椅子上,双手握紧,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也带着如今同入宫门的无限感慨。
我低低道:“姐姐,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可是我终究还是做了,也许这一切太迟,该在我初进宫时就找机会让你来的,可是……”我话语哽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告诉她我心中的矛盾。
她紧握我地手,微微轻叹:“妹妹,我都明白,都能明白,你无须再说什么。无论是对是错,我都要来,我不能在妹妹双目失明的时候还不相陪。再者,这天下哪儿都一样,我都能适应的,无论将来如何,妹妹都不必讶异,更无须愧疚,因为,我走过地路,从来都不会后悔。”画扇果然是画扇,几句话语让我心中豁然了许多,她一如从前的淡定洒脱,生活磨去了她的棱角,让她越来越温润平和。
我淡然笑:“我走过的路,也从来都无悔,错过的,也不会再重来。看来姐姐,我们还是有许多相似之处,只是我性情还不及你淡定。”
“你错了,我是陷入在世俗深处,谓之大俗,而妹妹却是真正的淡定,许多的事我虽然看得透,却依旧会争,而妹妹看得透,却不肯争,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我或许不会去强求不属于我的,但是属于我地,我就一定要争取。”那个熟悉地画扇又在我的眼前,我几乎能想象到她说此话地表情,虽然言语坚决,可是表情一定还是那样落落大方,温婉随和。
我轻轻点头:“姐姐,你就先安心住在我的月央宫,以后的事一切随缘,我们都不是那样喜欢算计的人,机关算尽的事到最后往往都是一场空,莫如淡泊随缘,属于自己的一定会来到。”
“妹妹,我知,你无须为我操心。我虽慕青云,但从不勉强,更况妹妹如今双目失明,我更无心去顾忌自己那些。这么多年都如此过来了,将来又怎会那般在意?在莹雪楼这么多年,虽然沦为歌妓,可是年年的花魁,也是夺尽花红柳绿,与后宫当然不能相比,亦有着别样的风韵。妹妹,你觉得呢?”画扇简单的几句话,说尽了她的想法,如此坦白又明朗,真的令我好生佩服。
沉默了片会,我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轻抿了一口茶,微微问道:“姐姐,这些日子。你在宫外,可有楚玉地消息?”
“楚玉?妹妹说的是楚仙魔么?”画扇起先讶异,转而低低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