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月央宫,坐进秋水阁,感觉自己置身在一座华丽的牢笼里,这与当初进紫金城,觉得自己像金丝雀有更大的区别。那时候,是一种慵懒的厌倦,而如今,却是一种想要挣脱的厌烦。我已经厌烦了这样的生活,厌烦面对这许多的面孔,厌烦这么多的繁文缛节,于我来说,这是一层虚伪的面纱,我需要勇敢地揭开,因为我知道隐藏在背后那些淋漓的故事与秘密。
画扇焦急地看着我:“妹妹,怎么了?皇上不大好么?”
我这才回过神,画扇一直在等我告诉她淳翌的病情,而我却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看着焦急的她,才发觉,原来我是那个最不关心淳翌的人。我低低回道:“不,他很好,只是受了点风寒,没有大碍,姐姐不必忧心。”
画扇执我的手,关切地问道:“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适,脸色这样不好看。”
我对她浅浅地微笑:“没有,姐姐,我反悔了,我想违背诺言。”
画扇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反悔?违背诺言?妹妹,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皇上对你说了些什么?”
我轻轻摇头:“没有发生什么事,皇上也不曾对我说什么,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忘不了过去。”我握紧她的手:“姐姐,你知道吗?我没法忘记自己的身世,在这里安然自若地当大齐朝的皇后,全然忘记自己到底是谁。”
画扇安慰道:“妹妹。你怎么又犯傻了,上回不是说好了么?任由你如何去做,都是徒劳无益,倒不如守在这紫金城,整个后宫都已经被你主宰了。这样子不好么?”主宰。画扇也用了这两个字,淳祯也告诉我。这里地一切被我主宰了。
我冷冷笑道:“我不要这样的主宰,主宰自己是智者。主宰别人是愚者。我没必要拿别人的罪来惩罚自己,若要解脱,就是逃离。”
“可是这一切还来得及么?”画扇面色焦急。
“有什么来不及?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纵然是有束缚,也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去解开。谁又能真正困住谁的一生?”我语气冷漠而傲然,仿佛我真地可以轻松自如地主宰自己地命运。其实我不过是在放纵淳翌对我的宠爱,至于别人,真地可以如我这般自由吗?如果说放纵是一种罪,那就让我罪无可赦吧。
画扇听后反而平静了许多,缓缓问道:“是永远还是暂时?”
我低语:“我也不知,我心中混乱,只是想离开这里,我觉得这里是囚牢。我不愿做犯人。我想要放纵灵魂。你可明白?皇上对我越好,我就越觉得负累。越是厌烦。”
画扇点头:“我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好让你爱恨两难。”
“是地,爱恨两难,就是这样,爱一个人需要情感,恨一个人同样需要情感。我自问是一个情感淡漠的人,我没有那么多的情感用来爱恨,所以我想离开。”我慵懒地说着,若不是因为她是画扇,我想我连说话的想法都不会有。
画扇凝思片会,抬眉问向我:“湄儿,你当初真该同楚玉留在宫外,那么这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也没有这么多难舍地爱恨。”画扇第一次这么唤我,我心中觉得有那么一丝亲
我嘴角泛着冷笑:“想当初楚玉在柴门小院留我,我还误以为他是为自己。枉费了他一番心思,其实他知道,我有着逃不过的劫,试图想要帮我渡过,可是他终究还是无力。他留我,是为他自己,同时也是为了我。我与他是一样悲哀的人,一样矛盾,一样慈悲,也一样冷情。这样的人,到最后,伤得最深的其实是自己。”
画扇看着我,禁不住又问道:“姐姐,如果你走了,又真的可以彻底地放下皇上么?我想就算是海角天涯,他也会将你找回。”
我平和地说道:“不,他不会来找我,他会任我海角天涯漂流,他会等待,在紫金城将我等待,等到我累了,想他了,再回头。”说这话,我似乎看到了淳翌双目失明站在养心殿的楼阁上,负手而立,衣袂临风,孤独地眺望远方,纵然他的世界只有黑暗,可他依旧在眺望,在等待,等待那个绝情的女子,是否会在灯火阑珊时,悄然归来。
画扇轻轻叹息:“妹妹,其实我们有些相似,是薄凉地女子,无法倾尽一切去爱。可是不同地是,我是无法去爱,因为我生命里,爱从来都不是最重要。而是你不想去爱,因为你的性情,不是那种放纵去爱地人,或者说不会有那样一个人让你不顾一切去爱。尽管,深爱的你的男子都是人间极品,可是终究还是无法开启你紧锁的心门。”画扇的话,让我知道,原来她是这般的了解我,她知道我至今都不愿意打开心门,那是因为我懒散,这样一个懒散的女子,怕累,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爱是一种负累。要不起的,我不会去强求,要得起的,我又不愿意去接受。
我握着画扇的手,柔声道:“姐姐,若是我走了,你要好好地侍侯皇上,他需要你。”
画扇无奈地摇头:“你明知道的,他需要的不是我,他需要的是你。”
我清冷一笑:“可是不是需要就能拥有的,没有我,他还有你,还有后宫三千佳丽。但我知道,他会钟情于你,因为你的出类拔萃,一定会的。”
画扇也清冷地笑:“就算他需要我,也是因为你,因为我与你亲近。因为我居住在月央宫,在我身上可以找到你的影子,妹妹,你走后,我会做你的影子。不过。我不介意这样。因为爱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最重要。我要地是名利,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可是我有我的原则,我不会强求,也许会不择手段,但是还是会顾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