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睡了吗?”
侧卧的柔软曲线在石壁上投下一带仿佛山脉的影,闻言起伏变化着但没有回答。
“我睡不着。”昱音继续自言自语,“你猜我刚刚在想什么――想起了遇到丁颐的那天。”他支起脑袋,饶有兴致地讲述着。
“暮春五月之迟,就在废京西南,你知道吗…那里种了很多垂柳。我和几个受伤的同门在一间破庙门口等着仪狄馆的人送解药过来。
天气已经很热了,田间一派鹅黄柳绿欣欣向荣。她出现的时候忽然起风,真是神来之笔!太阳亮得晃眼,却像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她穿着绯红的薄衫,穿过茫茫的飞絮走到我面前――嗳你到底睡了没有?”
“睡了。”魁玉答道。
昱音一骨碌坐起来:“你可算说话了!”
魁玉背对着他,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这就叫一见钟情――你相信一见钟情么?…算了,你个毛丫头懂什么!”他用激将法,想骗她再说几句。
从石女堡出来已经两天,魁玉始终浑浑噩噩,所有的情绪都一层一层包裹在冰冷如死灰的眼神里,深不见底。
得让她释放出来,第一次杀人之后的'恶'感,尽管黑水石女的死也不能全算在她头上。也许她能自己慢慢地、慢慢地消化掉,但总觉得她的低落太过寂静。
魁玉枕着自己的手臂,后背被篝火烤得热烘烘的很舒服,她想睡但睡不着:终于她也失手夺去了一个人的性命。透过左隐的眼睛她曾经看到那些在他纯熟技艺下一个个倒下的人,他那时在想什么?
如果什么都没想――那还能算是个人么?
她胸口被夜色一般庞大的刺痛所贯穿,一半为自己,更多却是为了左隐。过了半晌,幽幽黯黯地问道:“…昱音师兄,你知道蛊射之术吗?”
昱音困得迷迷糊糊中听到这一句,反应立刻不那么淡定了:“你怎么会知道这种邪门禁术?谁教你的!”
“教我金刀诀的捕快提起过。”
“捕快?这可真是蹊跷了,他怎么会说起这个?”
“他也是猜的,影子团杀了他父亲…”
昱音恍然大悟:“你是说血屠父?哦就是影子团的贼头子,你见过他吧?血屠父是江湖人给他取的绰号。说他练过我倒是不意外,不过自从无禄天书失传之后还从未听说谁真的死于此毒术,他确定吗?”
“真的…比幻术还毒吗?”
“幻术尚可解可破,此蛊一旦射中,终生无法摆脱,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变成一具傀儡而不自知。”
“怎么会不自知呢,不是会通过梦境相互连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