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入谷暗道甚窄,在这深夜看来,更是犹如要将人拖入渺无希望的深渊一般。
米迦勒纵然一身是胆,此刻也自有些惴惴。
贾贝尔跟在米迦勒身后,只听得他“得得得”的牙关交战之声。
贾贝尔身后是塔吉克。龙吟和霸虎则因为身材太过魁伟的关系,无法挤入这条缝隙,因而留在谷外照顾瓦格雷。
塔吉克一掌拍在贾贝尔头顶,贾贝尔“哇”的一声,一跳三尺高,头顶“咚”的一声撞上暗道顶端,好不疼痛。
塔吉克哈哈大笑,道:“你个没出息的家伙,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贾贝尔摸着头,委屈地说:“这么样一根密道,实在像极了上古巨兽的喉管。”
塔吉克也“咕噜”咽了口唾沫,被贾贝尔这么一说,他浑身不由也泛起一阵寒意。
米迦勒轻叱道:“莫做声。”
密道已然到了尽头。
这山谷四面高山,月光竟然照不进来,谷外的世界在姣好的月色下一片清明,谷内却是一大片黑暗。幸而,那老妪居住的小屋还亮着忽明忽暗的灯光,米迦勒一行缓步向那灯光走去。
茫茫黑暗中,这灯光实有说不出的亲切,但是黑暗中的一抹灯光,岂非往往是最危险的所在?飞蛾扑火,大抵就是说的这种状况吧。
米迦勒一行人一脚高一脚低地踩着长满碧草和灌木的土地,白天美丽的碧草野花此时看起来也狰狞恐怖起来。幸而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不久,三人即齐齐到达了小屋前。
米迦勒吩咐另两人躲在暗处,自己悄悄向窗户中望去。
只见室内陈设温馨,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奇。
小屋一角,三只仓鼠肩并着肩,在一个圆柱体的笼子里齐齐向一个方向奔跑。那笼子被他们带得飞速滚动。仓鼠在笼中向一个方向奔跑本非奇事,因为这本就是他们的天性。奇就奇在那些小仓鼠们不但身体在一条水平线上,连脚步都殊无二致。
只见那笼子连着一只老式的电灯泡。仓鼠们跑得快的时候,电灯泡就闪得亮些,仓鼠们跑得慢的时候,灯泡就暗些。看来,竟是一个小型的发电装置。
那老妪坐在灯下的一个单人沙发之中,捧着一本很厚很厚的书。那书不但厚,而且古老,书页都已经成了深黄的颜色。
老妪的沙发旁,一只黄狗人立着,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有几个酒杯。一只乌鸦扑腾着翅膀,口中衔着一个酒瓶,正在向这些酒杯中倒酒。虽然难免有几滴洒落,竟绝大多数都好好地倒入了酒杯之中。
架子上,一只鹦鹉每隔十分钟,就开口报时一次:“现在是凌晨一点三十分。”看来甚是准确。
地上,一只兔子来回跑着,前爪抓着一块抹布,竟是在踩着地板。一条黄鼠狼人立着,上蹿下跳,手中拿着一只鸡毛掸子,却是在掸灰。
米迦勒看得睁大了眼睛,想不透这个老人怎么能驱使这么多小动物为她做事?难道这也是魔法的力量?
老妪望着仓鼠们,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到底怎样才能让他们保持稳定的速度呢?”
那仓鼠跑得忽快忽慢,灯光就忽明忽暗。
老妪的目光在书页中不断扫视,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摇头叹息。那书页已经翻过大半,显然老妪读这本书已经读了一阵子了。
米迦勒不禁好奇,这是一本什么书?难道老妪就是为了这本书,才杀了或者赶走了或者藏起了詹姆士牧师的首徒?可是,她要这本书的话,直接带走不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案发现场看完?
不久,那老妪长叹一声,合上书,那只乌鸦连忙放下酒瓶,飞来将那书叼到书架之上,整齐放好。书脊上写的是“白魔法之易容术源出研究及民俗考”。
米迦勒暗忖:“这老妪竟也是研究白魔法的?她和詹姆士牧师的首徒到底是何关系?说不定他们是友非敌?是了,多半是因为詹姆士牧师的首徒并不想给我们什么帮助,又不愿意违抗师命,因而请个老太太来,想将我们敷衍过去?”
她看着那老太太神情自若的姿态,以及一屋子唯她马首是瞻的动物们,越想越觉得她不可能是詹姆士牧师首徒的敌人,相反,应该和詹姆士牧师的首徒有一种很亲近的联系。
莫非是詹姆士牧师的首徒的妈妈?
那么,明天好好再来拜访一次吧。
这么想着,米迦勒蹑手蹑脚地离开窗户,准备原路返回。
不想听见一个声音朗声道:“远来是客,怎不与老身相见?”
正是那老太太的声音。
米迦勒挠了挠头,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老太太的小房子门前,敲了敲门。
老妪开门将米迦勒迎进屋内,但是屋内除了那一张沙发之外,没有别的坐的地方,那老妪也不像真的把米迦勒当做客人的样子。米迦勒只好窘迫地站着,脸上带着一种做坏事被大人发现的小孩的表情。
老妪冷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米迦勒,道:“你那两个伙伴,比起老身这小屋,比较喜欢蹲在草丛里喝风吗?”
塔吉克和贾贝尔只好从草丛中钻出,讪讪地走进老妪的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