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朝上看着天空,突然“赫赫”的笑了笑,表情如癫似狂,不过他喉咙被血水卡主,笑声很快停止了,继而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吐血。
“爹――”台下有人高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张震循声看过去,出喊声的自然是赵磊,他站在台子旁边不远处,两眼含泪,神情悲凄。
赵老虎听到喊声,强咽了一口气止住了咳嗽。他躺在台子上看不见赵磊,于是咬着牙一拧肩膀,翻转过身来趴在台子上,然后依照先前的法子,用额头顶着台面使劲弓着上身让自己跪起来。不过由于身体虚弱,他用头顶着台面试图使自己跪起的时候,第一次没有成功,额头很快又向前栽倒,“砰”的砸在台面上。
张震实在看不过去,上前两步想要扶他起来,谁知他肩膀一甩,挣脱了张震的手,怒喝道:“别扶我。”接着额头顶着台面缓了两口气,又猛一挺上身,终于跪起来,然后一条腿向前迈出,脚踩着地面,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子。
人一站起来,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很快腰杆又撑得笔直,还竭力的挺起胸脯,随后目光巡视,找到了自己的儿子,直视过去,喝骂道:“不许哭!一个老爷们!哭个屁!”
赵磊果然抹了一把眼泪,不敢再哭了。
这时张震朝吴延鹏看过去,眉头皱起,眼里满是厉色。吴延鹏自然知道张震的意思,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站起身来,高声道:“乡亲们!赵老虎的下场,乡亲们也都看到了,以后在通禹城,只要我吴某人还当着这里的父母官,我就要保通禹一方太平,不管是谁,不管他有多大的后台,我吴某人都饶不了他!”
“青天大老爷――”像是一阵狂风吹过麦田,台下的百姓纷纷跪倒,山呼海啸。
只有赵磊一人还站着,他瘦弱的身躯在一片跪倒的人群中显得尤为扎眼,他茫然的朝左右看了看,身子一矮也想跟着跪下去。
赵老虎见状,厉声道:“不许跪!”
赵磊吓了一跳,身子一震,还是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不过倒没再跪下去。
吴延鹏看着周围跪倒在地的百姓,满脸的激动,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了。
“吴大人……”张震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吴延鹏看了张震一眼,有些不悦的低下头砸吧砸吧嘴,然后对台上待命的民壮下令道:“把赵老虎押回大牢,稍后送往汉阳等圣上亲笔勾决。”
张震闻言,松了口气,这场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民壮朝赵老虎走了一步,伸手去按他的肩膀,准备押送他离开。
“嗖!”
就在此时,一支通体黝黑的箭矢疾射而来,无比精准的钉入赵老虎的心口,将他胸口射了个对穿。
张震站在赵老虎身后,觉到箭矢射来,由于小腿不便,想要阻拦时已经晚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箭矢射入赵老虎的身体,然后箭头从赵老虎后背上突出来,黝黑的箭头沾满了鲜红的血液,漆黑与血红的对比,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刺激。
赵老虎身子一晃,向后踉跄了一步,张震急忙从后面将他扶住。
不过赵老虎没有理会张震,眼睛朝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张震也跟着看过去,见前方不远,街道旁边一家杂货铺的二楼,一个人全身黑衣,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黑衣人行刺完毕,没有急着离去,他从容的收回弓,朝张震做了一个竖大拇指的动作,然后转身消失在杂货铺里。
等黑衣人消失,赵老虎低头看了看刺进自己胸口的箭矢,突然笑了笑,脸上现出解脱的神情。他没有看张震,也没有看自己的儿子,只是往前强行迈了一步,甩开张震扶着他的手,走到台子边沿上,目光在跪倒的人群中扫了一圈,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尽是鄙夷:“一群孬种!”
言罢,他左腿一软,身子歪向一侧,高大的身躯从台子上轰然栽倒。
“爹――”
一声悲恸的哭喊,赵磊死命的伸着他细弱的双臂扒开前面的人,挤出人群抢到赵老虎跟前。他看着自己衣衫破烂浑身是伤,脸朝地面趴着已经毫无声息的父亲,却没有第一时间扑上去,只是愣愣的站着,呆呆的看着,嘴唇一个劲的颤抖,两行清泪顺着脸颊长流下来。
“扑通。”
赵磊双膝跪倒,溅起一片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