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主家再穷，遇到红白喜事也要凑够八大碗充门面。
只是穷人一般用软八碗……四荤四素，碗底大半是烩菜粉丝，上边铺些肉做做样子。一桌菜算下来，连半斤肉都没有。
有钱人家才会用硬八碗，就是八个荤菜。其中一般是烧肉、酥肉、肘子、羊肉、排骨、丸子、酥鸡、炖肉等八个碗组成，外加一大碗粉汤。
这样的席面，一桌差不多要用三四斤肉，绝对算丰盛了。
更讲究的人家，还会来个“十三花”……就是一桌十三个肉菜。主家如果用这样的席面待客，绝对能被人们提很多年的。
结婚的流程倒没怎么变过，必须有唢呐，没有就显不出来热闹。
因为孙田两家住在一个村里，倒不用行远路，只让金波开着卡车带人在村子外边绕一圈就行。
等众人重新返回孙家后，又是一通忙乎。
直到快中午时，眼看着院里客人越积越多，孙老爷子才开始慌乱起来。
虽然有女婿提醒，但是他依然低估了二儿媳妇背景带来的影响。当年少安结婚可没有这么大动静。
现在不单石圪节乡里的刘根民和杨高虎登门祝贺，连县里也来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徐治功……另外周文龙也派人上了贺礼。
侄子结婚，孙玉亭两口子也早早过来帮忙。他边写礼单边统计人数，现在大人已经超过八十个，还不算各家的碎娃。
老爷子算了下，自家准备了十桌酒席根本不够。也幸亏他得了王满银提醒，事先让胡得福多弄了两个肘子。再加其他的菜分一下，凑搭凑搭，也能多弄出十二桌。
关键到时候要添席的……八大碗并不是只上八碗菜，等客人把席面吃光后，还要往碗里继续添加炖肉的。
自家提前杀了一头猪，肉并不缺，关键炖肉最少需要半天时间。
现在把添菜提前用上，到时候放八个空碗更难看。可总不能不让客人吃不饱吧？
无奈，他只得悄悄拉住大女婿商量：“满银，你说咋办？”
王满银也在考虑这事儿，当即开口道：“爸，别慌，那两个肘子能多凑两桌。碎娃们跟着大人可以加塞，不用占位置，这样一桌坐十几个人。添席的事儿好办……现在让厨师再炒四个肉菜。代销点不是有甜果子吗？每桌子加一盘，凑成十三花。”
十三花就是在原有基础上多五个菜，主要还是以八个硬菜打底。五个菜属于选配，没那么多讲究，换成炒菜也可以的。
“行，我这就让胡得福炒菜……”
在老爷子交代的功夫里，孙玉亭开始照着名单安排座位。这人做实事不行，但是对于场面活儿特别在行。
短短几分钟内，竟然给安排的井井有条。
田福堂是娘家长辈，自然要坐主桌正位上。按理其他娘家人应该依次落座，不过因为有刘根民等人，他们自然只能坐到二桌。
对这情况，田家其他人也理解，也没闹什么幺蛾子。毕竟人家能来，本身就看在田福军的面子上。
第二席的正位，则是少安少平的大舅。
岳母刘二妮有兄弟姊妹五个，这些年一直有来往的。不过具体到兰花这里比较特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以他们两口子和这些亲戚平时没什么往来，逢年过节也不走动。
王满银原本也应该坐一桌正位的，不过却被安排在正席当陪客。
一方面他和这桌关键人物都比较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身份，其他人略微有些不够资格。
既然是老岳父的安排，王满银自然听从。这些年他经过的酒场不少，对基本路数还是知道的。
坐下后，王满银先让一圈烟，悄悄查看八仙桌纹理。
吃大席时，八仙桌摆放可是非常讲究的。桌面纹理只能横放不能竖向，否则就是“立茬”。
客人落座时发现桌子摆错，是不会坐席的。有些人脾气大规矩严，甚至会把桌子掀了……这并非开玩笑，王满银在后世时真遇到过。
当时坐在主位上是新娘的弟弟，年纪比较小，被人提醒后恼羞成怒，直接把一桌菜掀翻在地。
结果主家根本没多备饭菜，只能让帮忙的人重新把饭菜捡拾下去，再用竹筐放水里淘洗一遍，继续端上来。
一桌子人吃着带泥巴的菜饭，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提醒者更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
看过纹理没问题，王满银又拿起酒壶倒酒。
他先倒了一杯，然后挨个酒杯涮一遍，最后泼在地上。
这第一杯也有讲究，名字叫敬天地，是不能给人喝的。
接着，才是给几人倒酒。
他刚把酒安排好，金波和金强又端着托盘上菜。
王满银问清楚后，开始一一摆放。
八大碗摆放同样有路数，酥鸡和肘子必须放在最前方居中，其余六碗放在周围下方。另外肘子的肘骨不能对准人，而是斜对桌子角。
确认没啥纰漏后，王满银才出声问道：“福堂叔，菜摆的对吧？”
“对，”田福堂点点头。
“来，咱们先动动筷子。今天席面是十三花，稍后还有菜……”王满银率先拿起自己的筷子。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拿起筷子。
当然，这第一筷子自然由田福堂先动手。
等大家垫过肚子，王满银又端着酒杯道：“福堂叔，还有大家，都端起来，咱们走一个。”
这种小酒盅一般能装三钱酒，三杯不过一两。
不过“酒盅不深淹死人”，看起来一杯不多，但是经不住次数密。
第一次起酒，桌上所有人共饮三杯。
再吃了几口菜后，王满银又从田福堂开始敬酒。为了以示尊敬，他需要“喝一敬三”。就是自己先干一杯，而后向客人连敬三杯……
一圈敬七个人，再加上王满银自己，差不多四两酒下肚。
如果想要更进一步表示的话，还可以划拳猜枚。什么五魁首呀，六个六……
***
忙完少平的婚事，距离过年也没多长时间了。
腊月二十六，作坊正式放假。
知道年前要发最后一个月工资，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下班前，王满银喊人，兰花则挨个给钱。
工资发完，他们两口子又开始分年货。每人五块钱奖金，外加二斤肉，三斤瓜子，两斤糖果。东西不多，但是个心意。
最早跟王满银干活的一批员工，每人还发两瓶酒。
至于毛蛋那里，王满银打算悄悄再给一百块红包。
郭卫东也同样享受这样的待遇。昨天去黄原市时，王满银已经把红包提前给了对方。其他东西的年货，稍后可以送到郭朝旺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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