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小人的眉眼鼻唇皆被人用墨笔描了一圈,使之面容更加灵动。
这是谁画的?
梁九儿么?
她忽然就更理解梁九儿为什么会生气了――又是给这小人擦澡,又是给他描眉画像的,足以看出梁九儿有多喜欢这个木雕。
自己如果很喜欢一个东西,遑一日弄丢了,却在别人的房间里找到了,无论如何也是要气上一气的。
她伸手在木雕上摩挲着,感受着木雕精细的刻纹。
忽而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突起。
原是木雕小人腰上所刻的一个配饰。
哦,是了,那天她还细细看了看,这小人身上还特意刻了一个香囊。
她还因着这香囊,夸了句雕工精妙来着。
香囊?
赤鹤灵台猛然像灌了一阵凉风,这木雕拿在手里登时像块铁坨。
而不由她再有下一步动作,门口偏传来一声厉喝: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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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阴寥寥,夜色潜燃火。
赤鹤团在榻上,以一床薄被盖着半边身子,榻外是一圈浅色的纱帐,映着台上的烛灯十分舒适。
鼻前飘来好闻的草药味,是云汀替她手上抹了药泥,此时正将一众瓶瓶罐罐收入柜中。
赤鹤懒洋洋的收回手凑到鼻前闻了闻,又懒洋洋的侧身向墙上靠过去,一副无奈又超然的样子,似乎很想得通她和梁九儿为什么会闹到这个样子,却又很想不通她们到底值得闹到这个样子么?
云汀见收拾完药瓶,见她心事忡忡的颓在那,像只落水的猫。遂凑过去安慰道:“其实人与人之间吧,总有那么一段日子是不对劲的时候。”
赤鹤扭回头来望着他:“比如我们现在?”
今日梁九儿撞见她拿着自己的木雕,其实说来也算不上是个什么大事吧?可惜这个木雕之前才从自己屋子里翻出来过,且是自己言之凿凿否认私藏起来的。
然而现在却又被自己拿着,还是偷摸到她屋里去拿的,换做是谁,恐怕都是要误会一阵的。
可是误会归误会,她实在没想到梁九儿会那么激动。
她冲过来从赤鹤手里把木雕夺下的时候,力道居然出奇的大,怕是攒了全身的力气。且不容赤鹤多解释一句,就生生将她推磕在桌角,是以手上才留了个伤。
她皮糙,到没多痛。
比起手上这处淤紫,赤鹤觉得自己心里更淤一些。
赤鹤芸出口气,换了个姿势想靠得舒服些。
云汀摸了摸她的头,安慰似的将她拢进自己怀里,自责道:“今天也怪我,没有拦住她。”
赤鹤摇摇头:“你拦她做什么呢?她同我赌气,你拦她,再把气带到你身上,多不划算。”说着,抬起瘀伤的在云汀眼前晃晃,续道:“没多疼的。我是仙嘛,神仙才不会在乎这些小伤小痛的。”
她话语里的不在乎,却愈发让云汀五味陈泽。略略颔首亲了亲她的头发,踌躇道:“你既将她当做晚辈看待,有的事情,就不是一个理字讲得清的。譬如此事该她不对,旁人却也多说不得什么。”
赤鹤望着一旁小桌上的烛火,飘摇在眼里,虚晃成一团雾影。
“是啊。我懂你的意思。”她别过头,在云汀怀里埋得深一些,好在这股熟悉且欢喜的墨香能让她心安。
“旁人说了她,我不开心。可若是旁人只帮着她,那我也挺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