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黎团长。”兴民感激地点点头。
“哼。”
黎狮嗤之以鼻,然后自顾找个木箱坐下来,缓缓气。实际上,从鸦灾起他就没什么喘息机会,同样疲惫。而且,由于挡在最前面,他受的伤也不少,上半身遍布夜鸦啄抓的痕迹。唯一值得幸运的是,大多是表皮伤,并不算严重。不过,他现在却也没什么心情关注自己的伤势,看着捡回来插在地上的赤红断剑和碎片,他感觉还是心比较痛,在滴血。
兴民也累了,在一辆垮塌的马车的车辙上坐落。他半边身子染血,头发散乱,模样看起来其实颇为憔悴,只是眼神面容坚毅,腰背依然挺拔,便给人一种还好的感觉。
“殿,大,大人……”
“李军尉,以防万一,还得麻烦你再组织些人手到周围放哨。”略停,兴民歉然地道:“我知道大家都累了,但性命攸关,还得再忍忍。记得让大家多带点热水袋,还有吃的。”车队现在唯独不缺药品和食物,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是……”李狂迟疑了。
“去吧,有黎团长在,这里出不了事。”
“是。”
李狂看一眼黎狮,心里也明白,现在就司兽坊还有点战斗力,确实让他们留在这里更合适,于是便招呼了仅剩的几个部下离开了。
兴民缓了一口气,心神稍稍轻松了一点。但绷紧的精神一松,浑身的刺痛就一股脑儿地袭来,疼得他冷汗直冒。尤其是肩膀上的伤口,重新迸裂,整条手臂几乎都抬不起来了。但他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依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淡定样子。这时候,他看见司兽坊的人压着一个人从山坡上下来,便强忍着疼痛挺起了腰板,目光变得锐利清明。
“殿,殿下……”
人还没到,老鸡尖锐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那跟着下来的假小子不耐烦地一脚将他踹得往前一扑跌了个狗吃屎,“喊什么喊,快走!”
老鸡连忙爬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前蹦,血肉模糊的恐怖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干嚎着,“殿下,殿下饶命……”
黎狮一把木板丢过去,将之砸得惨叫一声又倒下了。
兴民皱皱眉,“你认得我?”
老鸡见到了活命的机会,不顾伤痛一骨碌跪起,拜地磕头,“认,认得!小,小人李基,原为南方军部第十四营第六大队……”
“你做什么!”
兀然一声叱喝。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回头望去。
老鸡亦然,他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然而,下一刻他就见了鬼一样,眼珠子瞪圆了,“你,你,你你你——”
原来,却是那一直躲在车厢里的女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丢下孩子出来了,抢了别人一把短刀,疯了一样‘啊啊’狂叫着冲过来。
老鸡惊恐地跌坐在地,然后拼命往后退,裤裆拖了一地污泥。
兴民想要站起来,但在情急中撑了一下受伤的手,顿时疼得面色剧变,硬是没能起身。黎狮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不耐地一叱,“拦住她!”
周围几人一拥而上,谁知道那女人却不要命似的,挥舞着短刀,谁挡就砍谁,硬是把所有人都逼开了。
霎时间,营地内一阵骚乱。
黎狮本就恼火,见到这一幕,更是火上浇油,“够了!你们玩呢?”
“让我来!”
假小子自告奋勇,卷起袖子就要上前去。对方是带娃的女人,几个大老爷们不好下狠手,自然畏首畏脚,但她却没有这个顾虑。
“哇啊啊啊——”
倏然,营地内的马车里,响起了幼儿的哭啼。仿佛是因为吵闹,又或者感觉到母亲不在,孩子一哭就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