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忠坐了起来,眼望着姨母,难以相信。
他想起了那个此刻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堂妹于皇后。
于皇后也并非没有过错的完美女人,且不提她曾将三王爷的那个李妃几乎打死,在于皇后进宫后,也有几个曾受宠过的年轻妃子,莫明其妙横死,有人说,是于皇后命人毒死了她们。
可那时候于家皇恩正隆,这些后宫秘事,便没人追究。
冯丽仪仍在自言自语:“冯秀,你以为,撵走了我,你就能独占皇上的心?你错了,女人像春花一样,每年都在盛开,我走了,自有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为了权力,为了地位,为了家族荣耀,一批一批地进入魏宫。哈哈,冯秀,只要皇上活着,你一天也不能安宁,高夫人她已经为皇上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啦,高夫人她比你受宠……”
胡绿珠望着面前的冯丽仪,只见她激烈的神情已经慢慢缓和。
片刻后,冯丽仪终于平静了下来,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再次凝看了胡绿珠一眼,夺回手来,低头拂了拂自己布袍的下摆,动作轻柔而利落,带着一种特殊的风韵。
“师父,您今年多少岁了?”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胡绿珠轻声问道。
冯丽仪已经恢复了刚才端庄的神态,她声调冷静,却饱含一种强烈的嘲意:“多少岁?我出宫的那一年,也不过二十几岁。”
最多是刚刚四十岁的年纪!
胡绿珠看着那张皱纹深密、容色黯淡的脸,感觉惊讶万分,她本以为,面前这个妇人已经年过半百。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苍老的中年妇人,即使是整日劳作的民妇,也不会有这样空洞的眼神、这样苍凉的冷笑、这样无望的人生。
冯丽仪重新坐回自己琴边的蒲团上,低下头,抚着琴弦,也梳理着自己对往事的回忆。
“我老吗?呵呵,整天想着宫里头那些暗无天日的事情,不老才怪,小姑娘,你若是进了魏宫,肯定会吓得夜里睡不着觉。”
胡绿珠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们这些给孝文帝当皇后、当妃子的女人,竟然会下场这么惨。”
冯丽仪幽幽一笑:“惨?我不算最惨的,我只不过输在自己姐姐的手里,到瑶光寺出家……在我前面,还有一个孝文皇后,她姓林,在她儿子被立为皇太子的那一天,孝文帝命人赐给林皇后一个黄金托盘,托盘上,有一盅毒酒、一把精钢腰刀、一条十丈白绫,让她自己选择……她死了以后,我才被封为皇后。”<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