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怿被他气得心口发疼,正打算到宣武帝面前跟高肇廷争面折一番,可看今天这奏章后面,有个简单的批复:“北城拆迁与否,交由清河王怿专决,粮运之道倘患不畅,着尚书令高肇封闭后门,让出道路,以利通运。”
这批复让元怿觉得实在是太痛快了。
拆迁还是不拆迁,这事就交给自己做主,这先不提,借着李豫那个“交通堵塞”的借口,让高肇把后门关闭了,后门口的那条专通高家车马的“特权通道”拿来给粮车、马车日夜运输。
且不说这车声会将高家吵得不安宁,光是关掉高家后门,就会让客人众多的高家觉得极大的不方便。
难道高肇这个秃贼在皇上面前失宠了吗?元怿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从前的宣武帝,几乎对高肇有求必应,这次在朝廷上,看宣武帝的态度,几乎等于是答应了高肇拆除北城八百户平民住房的要求,怎么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他再次翻开一本自己前天递的奏章。
那天,宣武帝找他去谈北方六镇的问题,让元怿去跟拓跋部落的领民酋长谈判,叫那个平城老家的酋长不要跟着元愉叛乱,而是铁心支持洛阳皇家,结果拓跋家的酋长一下子提出来三个条件,一,要求取消六镇兵的世袭制;二,改镇为州,官员的等级、俸禄、权力与中原各州一模一样;这两条都好答应,本来也是过去的制度太呆板了一些,让北方六镇太拘束了,让镇兵们有饱受歧视的感觉,难免他们会心存不满。
可第三条就有些棘手了,居然让宣武帝给拓跋家的人保证,一年之内要生个儿子,倘若不生下太子,宣武帝就得自动逊位!
皇宫里头已经三四年没孩子出生了,正当盛年的宣武帝当然很急,但对拓跋家这种从根本上怀疑他生育能力的条款,元怿估计,宣武帝是不会同意的,可那位老酋长非常顽固,他一口咬定,宣武帝必须赶紧为大魏元家生下个龙子龙孙,不然就不够格,元怿只好勉强把这事情向上汇报,准备等宣武帝拒绝后再回复那位酋长,慢慢商量。
想不到,这封奏章一上,皇上居然答应了,说什么:“一言为定,倘若明年今日宫中仍无太子出生,朕当逊位以谢天下,以谢拓跋家的列祖列宗!”
瞧瞧,他居然能打保票,一年之内生个儿子!
元怿摸着唇上刚留的两绺细须,心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命人拿来当年胡绿珠失落在猗红馆的那支马球杆,在烛火的辉映下,用翡翠镶成的“胡绿珠”三个字闪闪发亮,格外耀眼。
“是你!”元怿说不清心底是喜悦还是担心,他微微摇着头,叹道,“我就知道是你……”
是你这个精灵古怪、秀出群伦的女人,是你这个固执己见、一意孤行的女人,是你这个至今让我魂牵梦萦、心底微痛的女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