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宣武帝感到莫明其妙。
舞阳殿里温暖如春地气氛似乎一下冻结了。
元怿迟疑了一会。终于用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可是这孩子也会在襁褓中失去母亲,就象陛下一样……”
元怿的话象锋利的长刀一样,劈在了宣武帝胸口最脆弱的地方。
他六岁失去生母,而且,是因为他被封为太子,高太后才被冯幽后毒死,不但由于魏宫中本来就有“留犊去母”地祖制,也因为冯幽后想成为文明冯太后那样的当朝女主。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杀掉了宣武帝的生母、为人婉柔深得君心地高夫人。
那个失去的童年,像一个永恒的阴影,笼罩在宣武帝头上。
再也没有亲切的嘘寒问暖,再也没有温柔的轻怜密爱,冯幽后待他,不过像对待膝盖旁边的一条小狗。毫无亲情可言。而且,冯幽后很快也死了。只留下失语的宣武帝,有段时间像哑巴一样,每日夜里守望着天空,似乎能在天上观望到母亲并未远离的眼睛。
一时间宣武帝怔住了,呆呆地望住元怿,没有回答。
“陛下还记得吗?小时候,身为东宫太子地陛下总是坐在一边,羡慕地看着臣和元愉依偎在各自母亲的怀抱。陛下的母亲高贵人,在陛下六岁被封为太子时,被宫中逼着自杀,陛下怀念母亲,常常夜不能寐,锦被上斑斑点点,全是陛下的眼泪……陛下,魏宫二百年留犊去母的体制,是多么惨无人道……”元怿哀叹道。
宣武帝忽然站起身来,将围棋盘掀了个底朝天,上百枚黑白棋子“哗啦啦”地落了一地,散若晨星。
外面正煮着茶的宫女都吓得站起身来,宣武帝虽不是个多么圣明有德地皇上,可他在宫里头一向以脾气柔和宽大著称,还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内侍或宫婢发过这么大地脾气。
今天他怎么竟向四王爷发了这么大脾气?
元怿却镇静地蹲下身去,将棋子一粒粒拾进棋盘,重新放好。
“陛下,”元怿一撩锦袍的下摆,恭敬地跪在地下,仰脸说道,“陛下,臣听说,当初咱们地老祖宗拓跋沙漠汗定下这条留犊去母的规矩,是因为他读到了《汉书》里汉武帝杀太子之母钩弋夫人的典故。袭人故智,原本不是长策,岂能一传就成了二百年的家规?自古以来,只听说母以子贵,历代汉人皇帝十分孝顺母亲,我们大魏却是儿为天子、母遭横祸!陛下情何以堪?未来的太子又情何以堪?”
他说得声音有点哽咽,抬眼望了望宣武帝。
只见宣武帝负手站在殿柱边,侧脸上的线条坚硬而痛楚。
“老四,你说完了吗?”良久,宣武帝才冷冷地问道。
“不……防备女子干政,只需严厉约束后宫即可,何须迫死太子生母?她为大魏生下了皇嗣,却要丧失自己的性命,近百年来魏宫风行堕胎药,皇子皇孙零丁稀少,缘由在此!”元怿长叹道,“何况,陛下,现在朝中的最大祸患不是后宫,而是外戚!”
“谁?”
“尚书令高肇!”<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