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熟悉的荆州城,依旧是熟悉的柳色和街道,杨白花却只看见一片雪白。
虽然在人生的最后一年,杨大眼的所作所为,让人认不出他原先那清心寡欲、能征善战、爱民如子的形象,可杨大眼镇守边关多年,只要有他的杨家军在,荆州、秦州就安如磐石,就算他钟离惨败的那一次,被贬为一个普通营兵两年,两年后,杨大眼被宣武帝起复,进入洛阳城时,夹道欢迎他和潘夫人的洛阳百姓,欢呼声响彻云霄。
而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年老昏聩的父帅,给他们兄弟留下的只有无尽的伤痛。
没有人在等他们,只有一直跟杨大眼不离不弃的杨振天,依旧是那副酷酷的模样,杨白花知道这位父帅的谋士心地不坏,只是他并不能左右杨大眼的意志,春柳郡主的倾国之貌,连帝王也会抵挡不住诱惑,何况童年贫贱的杨大眼呢?
荆州刺史府如今还是元朗儿在住着,杨白花硬着头皮叩门而入,元朗儿没有出来和他们打照面,杨白花在书房收拾东西时才发现,杨大眼的平南将军印绶全都不见了。
“军师,我父帅的印绶到哪儿去了?”杨白花问道。
杨振天摇了摇头,叹气道:“大帅十天前就陷入了昏迷之中,此前做的事情也有些狂乱,对于后事一直没做交代,倒是叫人拿来你娘的画像,看了好久。一言未发,只是落泪。”
“那父帅有没有将印绶交给其他人?”杨白花有些着急了。
作为长子,在杨大眼入棺发丧之后,杨白花理所当然应该接位,沿袭父亲的封爵平南将军,按常例,连荆州刺史也该他是第一人选,虽说他不恋于权位,可这事关名分。他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暗算啊。
杨振天仍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追随杨大眼多年,可这一年来杨大眼地所作所为也让他迷惑不解,说杨大眼贪图美色吧,可这元朗儿嫁入门时,杨大眼已经病重在身,说杨大眼忘恩负义吧,可他又常常对着潘夫人的画像落泪君::子::堂::首::发
到底杨大眼是年老悖乱了,还是中了人家圈套,杨振天这个有名的智多星。也一下子没有判断出来。
杨大眼临终前,只有杨秋原一个儿子守在面前,杨白花叫来二弟问道:“秋原,父帅临终前,没有提到印匣吗?”
杨秋原凝神想了片刻,突然醒悟道:“有了,父帅曾跟我说过,印匣和一切重要东西,都在大营里。[爱书者]”
当下杨家三兄弟急驰到荆州大营,翻开杨大眼的密封行囊。果然看见里面有两个羊皮匣子,杨白花心中一喜,打开匣子看时,一个朱红色的羊皮匣子里装的是两件镶金嵌玉的名贵匕首,还有一堆珠宝,看起来十分名贵。另一个淡黄色的匣子里放着几张过期的文书。竟是个空匣,看来,这个匣子里,原来就是放平南将军印地地方,是什么人能够出入杨大眼的公事厅,取走他锁械严密的大印?
杨白花一下子想起了那个艳如天仙、心如蛇蝎的女人,是她,一定是她。就算是杨大眼死了。她也不会放过他的!
可是现在元朗儿已经成了杨大眼的遗孀,杨白花的后母。就算明知道是她拿走了将军印,他也得硬着头皮见她。
元朗儿正在鱼池边好整以暇地喂着鱼儿,见杨白花进来,眼皮也不抬一眼,冷冷地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怎么,你回心转意,想我了不成?”
听她说得下作,杨白花皱起眉头,冷冷地道:“夫人,请你将我父亲的平南将军印交给我,从此我们各走各路,虽然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可你活成这样,也够可怜的啦,就算是杀了你,也不能救回我母亲的性命,只白白让我耽个弑母地名声罢了。::Junzitang.首-发君*子*堂::倘若你再不交出将军印,杨白花放得过你,我的刀剑可不认得你!”
元朗儿怒气冲冲,将手中装着鱼食的青瓷碗砸在池中假山上,大叫道:“好啊,你们的父帅死了还不到七天,你们就来逼迫继母了么?杨白花,你是不是仗着胡太后喜欢你,就敢目无尊长?”
看来,她是倚仗着自己后母的身份,明目张胆地来刁难杨白花了。
杨秋原和杨曾锋早就隐忍已久,当下怒目而视,按剑就欲上前。
杨白花拦住他们,仍是克制地说道:“对不起,元夫人,荆州地界边关,大军不能无首,请夫人将先父的平南将军印绶交给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