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储妃是要挑战自一百多年前太阳王路易十四就定下来的规矩,几乎是一巴掌甩到法国王室的脸上!
哪怕是法国人也要三思而后行,何况是奥地利人呢。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被上升到民族之间、国家之间的问题!
“这是礼仪,是规矩,殿下。”
诺阿耶夫人没有起伏的声音在房间门口响起的那一刻,梅西简直能听到所有人松一口气的声音。
王储妃对这位老妇人一直尊敬有加,在她面前,想必会收敛许多。
“殿下日安。”
王储妃微微欠身。
“我实在搞不懂这项费时又无聊的活动有什么意义。我不得不等了又等,而大家不得不大老远跑来看别人怎么做重复又枯燥的工作。‘因为它是这样,所以它是这样’。这种理由是说服不了我的,夫人。”
诺阿耶夫人紧绷着脸。
“我看不出服从规矩有什么坏处,殿下。”
“我也看不出不服从有什么坏处。”
梅西背后全是冷汗。
私心里说,对于这些规矩,他也很好奇背后的动机,而且也有属于自己的理解。
程式化的礼仪,通常是为了体现威权。
和欧洲各国一样,法国也有王权与贵族权力的对立。但法国有路易十四。在他的统治下,王权的控制力达到欧洲各国之首;国王说一不二,贵族几乎被压制得没有还手之力。
法国的繁荣,其实与这样空前的集权不无关系。
为了让子孙也能享受到这样的权力,路易十四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以确保贵族们今后不能再起。
其中一整套“宫廷礼仪”(包括让贵族参与王储妃的更衣打扮),就是将贵族们纳入到“为国王服务”的框架之中,让他们以此为荣,甚至为了获得和王权更加接近的位置而互相争斗,而无法团结起来,共同对付王权。
换言之,这是一条漂亮好看的“狗链”,连在贵族们的项圈上。
梅西不知道诺阿耶夫人是否了解到这个层面,但即便知道,她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贵族的面说出来。
这也是他着急的原因。
他知道,女王陛下曾在给王储妃的书信中提过“为凡尔赛宫定调”的事情。她在隐晦地教导女儿,以某件事来树立自己的权威。
但挑哪件事不好,王储妃偏偏用这件事来立威!
“米泽里夫人,关门。否则我就亲自去关。”
耳边传来王储妃坚定的命令,随后是大门合上的声音。
一想到路易十五可能的怒火,梅西背后的汗水就几乎要湿透衣服。
这件事单凭他一人已经很难善了;他需要舒瓦瑟尔公爵的帮助。
想到这里,他的胃就隐隐作痛。
法国朝堂暗流涌动,身为敏锐的政客,梅西早早地感受到洋流的方向。
舒瓦瑟尔,这位坚定的奥法同盟倡导者,联姻的缔造者,某种意义上玛丽・安托瓦内特的保护者,已经处在自身即将难保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