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8
夏千语不禁低头轻笑，将手伸到他面前。
唐宁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小心的、慎重的、将手里的玫瑰放进她的手中：“小心些，有刺。”
夏千语但笑不语，抱着花转身往前走去。
唐宁按了摇控器锁好车门后，大步跟上她的节奏，走到她身边后，自然的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一起走进正停在地下一层的电梯。
在电梯门合上后，两人下意识的齐齐抬头看向电梯镜面里的自己－－162个头的她，站在182的他面前，那样娇俏的感觉，连带着让她身上冷然而干练的感觉，也少了几分。
手里火红的玫瑰……
唐宁看着镜子里她笑了。
抱着玫瑰花的她，就象拿着别的人文件一样，有随时都会放下的生疏感和临时感。
夏千语也笑了。
对于自己，她太明白了。
实在是不太适合这些花哨的东西－－什么花儿、玩偶、小饰品，放在她身上就觉得突兀。
“我向你的方向快些走，你往我的方向慢些来。”唐宁用力收拢她的肩膀，低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说道：“或者……”
“好。”唐宁的话还没说完，夏千语便脆声应了下来－－是的，她说过不会改变，包括相处、包括生活习惯。
但……
对他妥协一些又何妨。
“谢谢你。”唐宁双手移到她的腰间，从背后拥住了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温润的笑意里荡漾着满足与喜悦。
*
回到公寓后，唐宁将花儿插在了书房一个空置的大花瓶里，然后将花瓶抱去放在了卧室的窗台上。
“干什么放这里？”夏千语看着他忙碌这种事，不禁觉得有些莫明－－却也……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好象……并不觉得他忙碌这样没有价值的事情有什么不对。
相反，捧着花、抱着花瓶、仔细将花一枝枝的摆动好的样子，特别的从容、特别的优雅，一举一动，都像一幅画，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原来真有男人，可以有漂亮成这样子，可以优雅成这样子。让人只觉美好，不会嫉妒。却又让她这么个利落的人，一而再的反省自己：将他带入残酷又肮脏的商界，是不是错了！
一而再的提醒自己：他这样的男孩子，该有更好的女孩在他的身边－－而不是自己。
*
“很多人说红玫瑰太俗气，可我现在却找不到比红玫瑰更好的花儿来表达我的意思。”唐宁将花插好后，转身看着斜身倚在门边的夏千语，温柔的说道。
夏千语微微笑着，不说话，也不催他去工作，更没有说矫情－－让人赏心悦目的人或物，大约都是不会被排斥的吧。
唐宁大步走过来，双手自然的揽住她的腰，用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温柔的说道：“这一束得养久一些，是我送你的第一束花，也是你收的第一份恋爱礼物。”
“谁和你恋爱了？”夏千语轻笑着摇头。
“好吧，我和你恋爱，你不和我恋爱。”唐宁对她的固执没有办法，却又听出她否定里的不坚决。
所以……
所以她已经为他改变了许多了。
“红玫瑰代表爱情，所以千语……”唐宁的声音放低，唇慢慢的自她鼻尖划过，轻轻的说道：“不管你习不习惯、接不接受，我只要你知道，有我的地方……就有爱情。”
“真是……”夏千语皱了皱鼻子，想说不听，却又在他温热的气息里思忖几许又收回－－面对他，真的不想拒绝了。
也真的觉得，他说的一切，她其实都爱听，只是怕听成习惯之后戒不掉了。
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聪明又独立的女子，在陷入爱情后，便会出现智商低下的表现－－这些情话啊，真是会让人麻醉的。
更何况，他那么好。
“真是什么？”唐宁故做不解，却轻移温唇，堵住她要说的话－－说实话，她要说的话，都不怎么动听。
相比起来，她的行动更迷人－－因为她对于他，从不拒绝。无论是吻也好、爱也好、温柔也好、狂野也好，她接受和包容任何模样的他。
温温柔柔的吻，从唇齿到舌尖，从追寻到纠缠，慢慢辗转、慢慢交换，是她最心动的方式……
*
客厅的时钟轻轻的敲过12点的铃声，热吻中的两个人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好象……”
“你耽误了我一些时间。”
两人低头轻笑，轻触对方的唇，温柔结束这个缠绵许久的长吻。
“我去给父亲打电话。”唐宁扣着夏千语的手往客厅走去。
“你自己过去吧，我还要改投资方案。”夏千语将手从他的大手里抽了出来，轻声说道。
“好，要是你先做完了就先睡，我父亲身体不好，大约要分几次来讲。”唐宁点头，转身目送她回书房后，才回到客厅窗边，坐在夏千语常坐的懒人沙发上，给父亲打电话。
*
电话里唐晋旗的状态不错，问了一些项目的进展情况、公司的业绩情况，最后还问了下他与夏千语的交往情况。
知道他们目前的关系很稳定，唐晋旗只觉得意外，还有些尴尬，又觉得现在的儿子和他记忆中的有了很大的不同。
“那你们……”
“爸，现在我们都以工作为重，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
“也好，再看看、再看看……”
“爸，公司破产的事，我想知道全部。”
“……现在安阁竞标不是到了关键时候吗？怎么想到问这个？”
“肖奕今天找过我，说了一些所谓的内幕。我不弄清楚，就没办法安心做项目。”
“千语呢？千语的意思也是要你现在分神去查已经发生过的事？”
“……他支持我所有的决定。”
“……”
唐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和千语说句话。”
“和千语有关？”唐宁沉声问道。
“无关，但宁达的事情，我和她有约定。”唐晋旗沉声说道。
“爸，千语是个投资人，她做事情以利为始很正常，我都能理解、也能接受。所以爸，我知道千语是什么样的人、在那种情况下会做什么，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唐宁似乎知道父亲的顾虑。
即便他并不看好千语与他的恋情，但做为一直宠他疼他的父亲，也不想他再次在爱情上受到打击。
只是虽然父亲并不了解他与千语之间的了解有多深，他却依然喜欢和习惯父亲对他的维护与小心－－好象父亲一如既往的呵护他在手心的时候，父亲在他的心里，就还如从前般高大而有力量。
“恩，你把电话给千语。”唐晋旗仍坚持要与夏千语通话－－他的语气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夏千语是可以谈事的大人，而唐宁只是个孩子。
这让唐宁有些无奈，仍是起身去到书房，将电话交给了夏千语：“我爸要和你说话。”
“恩。”夏千语看了他一眼，也不问原因，便直接接过了电话。
“唐老，我是千语。”夏千语沉声打着招呼。
“千语，小宁要知道宁达破产、被收购的全部。”
“是，我知道。”夏千语利落的应道。
“我担心会影响他的情绪，从而影响宁达的竞标。”唐晋旗的声音里听得出明显的担心。
“您到底是担心影响他的情绪呢？还是担心影响宁达的竞标呢？”夏千语抬眼轻瞥了唐宁一眼，音调微微提高。
“咳咳，千语，你对小宁……”唐晋旗轻咳两声，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该不该问。
“无妨，他想知道的、你也知道的，都告诉他。竞标的事我会把控。我和他的关系……你无需顾虑，有什么后果我会处理。”夏千语再看唐宁一眼，稍稍压低了声音。
“也好、也好……”唐晋旗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夏千语的心绪微动，起身将电话交给了唐宁。
“你忙完早些休息，我先过去了。”唐宁给了她一个温润的笑脸，拿着电话回到客厅。
*
唐宁与唐父的电话，打了足足有三个小时。
至于卷走所有的现金的财务经理王健，确实是公司一直信得过的老员工，在公司工作十年，没有信誉污点，家庭情况良好，也并不缺钱。所以唐晋旗至今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
也正因为他公司十多年的老员工，所以对公司的资金流情况太熟悉了，选择的出走时机恰好是公司采购帐期刚过、银行贷款的还款周期马上到、下游客户的回款全在帐上，所以等于是掏空了整个公司，而公司又没有其它资金预备措施。
以至于一个周期的回款，导致了一个商业帝国的瞬间崩塌。
后面的事情，就和唐宁想到的差不多。
三家收购公司进驻，都趁机将收购价格压低，唐晋旗压着公司的财务情况不公布，让股价不至于崩盘。但几轮谈下来，双方都有些僵持。
后来奕唐找到肖奕，合谋了宁达的快速破产－－
奕唐利用尽职调查的机会，将宁达的财务数据公布于众，于是股市开始产生恐慌、股价一泄千里，有一段时间，几乎是开盘就跌停；
肖奕联合上游客户逼款，客户开始收扰帐期，不再给宁达喘息的时间；
投资公司的信息迅速影响了解行的信誉，于是银行才不管你曾经的信誉有多好，天天有人上门来逼款还贷。
在唐晋旗疲于应付资金的事情时，两个开工的工地工人还始闹事、罢工；办公大楼的员工人心不安……
一切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宁达当时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宣布破产，债务冻结；一是转售出去，让新公司来承担债务。
而在这时候，三家投资公司中，有两家认为宁达不再具备投资价值，当即撤走，最后只余下奕唐。
而在唐晋旗知道奕唐的手段后，自然是宁愿破产也不愿意卖给他们的。
所以在做好了破产自杀的准备后，没有再理会奕唐。
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宁达的未来和儿子，所以在自杀之前，他想到了夏千语，这个已经成长到无须他照顾的故人之女。
然后将公司、将儿子一并托付给了她。
虽然她的条件很苛刻－－
carlyle同意以合理估价收购宁达，但宁达的员工她并不承诺保留；未来宁达赚钱，carlyle会继续持有；不赚钱，一样会卖掉，卖给什么人，她不承诺；对唐宁不会有特别照顾，若发现唐宁不适合商业，5%的股份便只是干股；未来宁达若再转手，这5%则一并卖掉；他的儿子，她不负责给养老。
为了迫使唐晋旗迅速做决定，夏千语利用carlyle舆论和资本的资源，将宁达压得再无站起来的可能，所以唐晋旗想着，太远的事情他也照顾不到了，只要唐宁毕业了，不需要这个钱，也能养活自己。
他也无需操太远的心。
只是心里对于夏千语，在愧疚中多少还有些怨气与无奈。
她说得都对、她在商言商、她也算不上趁火打劫，但她……实在是太理智无情。
“小宁，或许是爸爸已经理解不了千语这一代的商业人，但说到底，她也没有做错什么。”
说到最后，唐晋旗低低叹了口气，一面想宽慰唐宁，另一方面也为自己在商场上的暮气感到沮丧。
“所以肖奕是与奕唐勾结的是吗？这件事千语也是知道的是吗？”唐宁轻声问道。
“恩。”唐晋旗轻轻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唐宁微微沉默，半晌之后才低声说道：“肖奕说王健并不是自己要卷款的，从现在的情况来判断，可能这个人也是和奕唐勾结，故意设计的这一出。当然现在还没有证据。当然这也不是我现在工作的重心，在宁达的业务和项目稳定后，我再来查这些。爸你放心，我没事，我分得清轻重，不会因为这些消息而影响项目的。”
“小宁……你别怪千语，她是个商人，爸当时既然能答应她，也就能理解她。而且……她也是看在六岁那年在家里住过几天的情谊才出手的，否则……你也知道，这价格，别人也出不了。”唐晋旗对夏千语有再多的不满，也还是不希望影响到他和夏千语现在还并不牢固的关系。
“我知道。您今天说了这么久，该累了。你先休息，我这边也还有方案要改，等忙过这段时间后，我们再做个全面检查，看可不可以回来了。”唐宁声音轻缓的说道。
“你那边该转钟了吧？好好好，早些休息，这些事都过去了，宁达现在的方向很好，小宁你和千语好好儿配合，爸相信你。”唐晋旗听见唐宁依然平静而没有情绪的声音，心里暗自感叹－－儿子真的长大了，和自己记忆中的大不相同了。
所以……
也该放心了。
*
挂了父亲的电话后，唐宁伸手拿了一支烟在指间，看了好一会儿后，又还是放下。起身去到书房，夏千语已经收工，只是习惯性的开着所有的灯。
唐宁关了书房的灯后，回到卧室，夏千语正倚在床头看书。
“聊完了？”夏千语见唐宁进来，便将头从书中抬了起来。
“恩，大体都在我们推算之中。”唐宁点头，伸手将夏千语手上的书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后，帮她放好书签放回到旁边的桌上。
“然后？你的决定？”夏千语起身往另一侧挪了挪，将身边的位置让给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