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葶苈,其实你已经认识很多我们的人了,这次也不必瞒你,我也是才知道的。岑妈妈你说吧。”国为看了一眼岑妈妈,示意岑妈妈该说实话了。岑妈妈盯着国为,不知道是否应该合盘拖出,毕竟上次葶苈让夏瓊玖办的事情,是为着皇帝。
国为摇了摇头示意岑妈妈直说,可岑妈妈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那我来说,岑妈妈你和夏师姐都是赤血党人吧?夏家的丹砂矿是先帝御赐,那些出卖丹砂得来的金钱,应该也是用做赤血党的活动了吧?”葶苈起身,从案几上端了一杯水,放到嘴边,并没有急着饮下,而是缓缓说到。
岑妈妈惊讶的看了一眼国为,国为点点头,表示对葶苈的思维已经见怪不惊了。
岑妈妈对葶苈这一连串的说法感觉到很诧异,于是心里有了一个想法:“是太后娘娘告诉你的?”
葶苈摇了摇头:“刚才有一瞬间我甚至怀疑你是王狄的人。但国为的态度让我猜测到了几分,不然你应该有其他的方式进来,而并不会是让国为带你来。”
一边说着,一边饮下了一口水,将水碗放在案几上,叹了口气说到:“只是先帝没有想到,牢牢握在手中的丹砂矿,最后却成了自己的夺命镖。夏家是有人变节吗?”
岑妈妈略微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夏家自从取得了丹砂矿之前就有几个支系,而大多的男子都并不太满意传女不传男的规矩。异心的人自是很难没有的,所以立下规矩夏家的当家必须在善堂呆上一段时间,直到传位。一是让未来的当家远离斗争,二是…”
“二是因为这善堂是赤血党人的储备处,也必须要有一个党内的重要人员来管理和甄选对吗?”葶苈坐到了床边,低首挑眉说到。见两人并不答话,葶苈对自己的推测已有了十分的把握。“想也对,至今认识的人里,除了一位还不太清楚。有一位自小便是孤儿,国为你从来没有聊过家里的事,而还有一位更直言自己是战争遗孤。”想到这儿葶苈似乎觉察到一丝的诡谲,按照李钰辛丹和国为的年岁推测,赤血党计划至少十年前便已经开始了。先帝在位44年,若是未雨绸缪为了防止王家和定陶王的势力,那么这场仗未免也太久了。且按照时间算来,先帝花十年的时间去培养一批人,为何不用一些现成的人?仅仅是因为现成的人选不如打小养在身边的忠心吗?
但人心从来都是难测的,一群无法预估将来的孤儿,又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变?想到这里葶苈不自觉的看了看案几上的桌旗。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直接去找太后,而要来找我呢?赤血党人耳目众多,想必太后一声令下,找一个人比我容易的多。而岑妈妈我至今尚不知道你是如何进的了这宫里,是赵太后想法子把你弄进来的吗?”
岑妈妈摇了摇头,并没有想说第二个问题的意思,反而是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因为这是太后的决定,其实老奴一进到宫里便第一位去拜访了太后,太后正在用膳,只淡淡说了句,去找王少史,老奴便来了。”
“哼…”听到这里葶苈不自觉的冷笑了一声,听的其余二人有些心惊,葶苈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当日甘遂回来描述的话语里,会说到仿佛夏瓊玖并不信任这个人,“那么说着禁宫森严,岑妈妈竟是自己进来的。”
葶苈一语,却没想过自己已然是离答案如此的接近,就如同打井一般,隔着一片页岩,却戛然而止。
“老奴自有老奴的办法,不然少史以为,老奴凭借什么以无用之身得到了太后的信任?”岑妈妈一言似是强辩,但也倒有理。正如人的逻辑和思索,有时竟如同一个怪圈,葶苈思忖着,仿佛也是这么回事,岑妈妈并非孤儿,而且年龄比以往认识的赤血党人大了许多,想是比赤血党存在的时间还要长,所以没点本事,确实不应该得到赤血党的信任,只是人人皆有自己的故事,不知道属于她的故事,或者说加入的动机又是什么。
自从陈见月的事情之后,葶苈开始觉得赵飞燕有时深意难测,有时又显得比其余的三宫多一分善良,如同一块石中玉,让人很难捉摸。葶苈不知道为何赵飞燕会又把这件事情交给自己,而且是一句知会也没有,但就是如此奇怪,仿佛葶苈觉得赵飞燕的要求,如一块磁石般,无法拒绝。
“岑妈妈,你且说师姐是何时离开的,有没有什么异常?”
“应该是昨日中午以后,”岑妈妈一边回忆一边说到,“因为小姐午饭是在家里用的。老奴带着孩子们去午睡了之后,回来就没有再见到小姐,至于其间她见过什么人,更是不得而知。本来只是以为她出去了,可是一见到深夜都没有回来,老奴才心下知道不好。”
“那么有没有可能瓊玖是回家了?或者是半道上出了什么意外?有出去找过吗?”葶苈问着,心中愈发担心了。
“不会,夏家对于省亲有很严格的规定,小姐没有传告一般是不回家的。每月的花销也是夏家的人按时间送来。而且我也带着孩子们到小姐经常去的地方找过了,她一贯生活是很简单的,不会离开东寺街,如果要离开,去办事儿她提前也会跟老奴打个招呼。”
“照这么看来,应该是什么突发事件。”可到底是什么事儿呢,瓊玖的性格葶苈是了解的,一贯很和顺,也一贯的很有交代,不愿意的事情一定会拒绝,应承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失言,这或许是作为夏家未来当家从小便遵守的处世之道。
“葶苈,你醒了吗?”正当葶苈思索着,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却令人心惊,因为那是庞秋然的声音。
三人互相看了看,国为倒是没什么,但是岑妈妈要说不让庞秋然多问几句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怕瞒不过他,于是调了调语气故作镇定地隔着门应到:“二哥,我醒了,只是还没起身在和国为在商量礼乐的事呢,你稍微等等马上给你开门。”
说着故意发出了几声拖沓的脚步声,指着窗户给国为打了个眼色,国为当即会意,调高了嗓子说到:“葶苈你看你这房间密不透风的,我们呆了那么久竟然现在才觉得有些浊气了,开开窗换换气再让庞二哥进来吧。”
葶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边走一边道:“还是你细心,你不说我都还不觉得。”说着拉着岑妈妈的手,走到窗户边上,就着窗下的箱子,示意她作为踏脚。岑妈妈虽说是个妇人,可是也没有那么多的避讳,立马踩上箱子,顺着窗户翻了出去。
一直看到她到了香樟树的位置,才转身过去,拉开了门栓,可这一拉几乎惊到了他。哪里是庞秋然一人,门外不知何时竟然是悄无声息的站了一队兵士大约二十个人左右,那领头的竟然是立义将军顾长冬,有几个兵士的面孔竟然有些面熟,仿佛就是上次葶苈被提到马上时候起哄的那些,但是这次一应的是轻铠短枪和上次仪仗用的礼器不同,这全然似是打仗的阵势。最后面有一辆一般规制的马车,看样子大约能容的下4-5个人拥挤而座。
“二哥…这…这是什么事啊?”葶苈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幕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