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儿上扬,灰白大眼机械地眨了两下。“先生,先生,先生,上帝保佑您,可怜我也在上帝的脚下,施舍一下我,好吗!”
这孩子英语流利,语气中透着一股亲切和甜蜜,仿佛可以融进人的心肺。当啷一声响,一枚白亮的金属硬币,从悬鸦的拇指上弹飞起来,翻着跟头掉进盲眼男孩的茶缸里。
“啊!”小男孩听到了金属碰撞声,这声音对他而言,就如一个永远蹲在黑暗里的孤独人突然见到闪光。他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凑到茶缸里摸了摸,霎时又激动起来。
“啊,先生,太感谢您了,上帝与您同在,幸福的生活永远伴随着您。”这孩子高兴坏了,也许在回去的路上,有了悬鸦丢给他的这一枚硬币,那骑自行车先走的男子,晚上会少打他几下。
“hi-boy!你家就在附近吗?”悬鸦问到。“不是,我得回郊区了,晚上必须回去过夜,不然会遇到麻烦。”
小孩子说着,将茶缸里那一枚硬币揣进了衣兜,他衣服破烂,脏成青色的白裤衩上,隐约可以看到耐克的商标,那只没有残疾的脚上,踩着只剩半截鞋底儿的凉鞋。
这靴子是仿造的水货,阿迪达斯的开头,第一个字母后面,多了一个“i”,成了艾迪达斯。
但在浮华繁乱的城市里,人们的眼睛都习惯了瞟,已经顾及不上去细看一种东西。所以,被虚伪套牢却又没钱的人,还是不介意穿一件这样的服装,但他们很介意被像狗喜欢骨头一样喜欢牌子的人用瞟的眼睛细看自己身上这个多余的字母。
“哦!那我们送你。”悬鸦这句话,吓得男孩一愣,小家伙脸色惶恐,连忙摆手说:“不,不,不必了先生,您要是送我回去,我麻烦会更大。”
悬鸦望了我一眼,我没有说话,只看悬鸦发挥就是了。“谁稀罕送你,我故意逗逗你,你一身破烂,和你走在一起,街上的女郎都不敢正眼瞧我。自己赶紧滚蛋,我晚上要在这里飙车,免得撞死了你,影响我的车速。”
悬鸦冷冷地说完,便驻足不动,盲眼小男孩儿拍拍口袋里那一枚硬币,嘴角儿尴尬地挑笑了一下。“我马上离开,祝您好远先生,上帝会注释着一切生命,而您将受到恩泽。”
盲眼小男孩说完,吃力地加紧了一瘸一拐的步伐,走上霓虹开始闪烁的街道。
这孩子感知行人近身的能力强,他不敢带生人回住处,骑自行车的男子肯定警告过他。所以,我和悬鸦只能远远地跟在他后面。
街道上人声沸鼎,各种浓妆女郎穿着暴露,站在路边等待着和外来游客做生意。一辆辆的豪华轿车,疾驰而过时,尖鸣着喇叭,不知在为奔向哪家酒店而十万火急。
我和悬鸦绕过拥挤的行人,各种烧烤和啤酒的香味儿,弥漫了整条大街,我俩像闪在人群的幽灵,远远跟在那个盲眼小男孩身后。
其实,我和悬鸦口袋儿里有足够的现金,我俩完全可以放弃那个盲眼孩子的身影,像大部分路人一样,找个小吃摊儿坐下来,美美地吃一顿烧烤,喝一桶啤酒。
偶尔有暴露女郎走过时,看着那些不愿支付嫖资又极度需要的男人,用眼睛和嘴巴意淫女郎器官,然后哈哈大笑,仿佛嫖过后真得减免了嫖资似得开心。
我和悬鸦,不愿混进这种水泥森林的臭水沟,我们有自己的意志要去做,那就是跟随这个盲眼孩子,寻找那个骑自行车先走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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