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恭声回道:“启禀圣上,当日臣侦知吐蕃集结十五万大军,号称二十万人马将欲侵扰我大唐江山,便主动求变,假起姚州事变,使南诏诱之深入,而后以有利地形围攻,赖圣上洪福,大胜而归!”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只能简洁直白,尽量不要过于细节描述。玄宗皇帝接着问道:“敌我实际伤亡如何?”显然圣上想成就我的威名,我顿首答道:“此战过后,由南诏军方统计,吐蕃折损十四万八千余人,大唐伤万余人,亡三千余;南诏伤七千余人,亡二千余!”
这时一名四品朝臣出班奏道:“臣御史中丞宋浑启奏万岁,据臣所闻,福王千岁此战本可全歼来敌,却不知何故,最后竟放逃了千余众蕃军将士!”
我心一动,这或许是李林甫派在姚州的密探所侦知的,李林甫趁此时机,试图抵毁我的形象,打击我的声威,“臣礼部侍郎萧灵启万岁,臣亦有所闻,道及姚州事变真有其事,最冤枉者,莫过于孙成义所倾的满腔热血赤胆,竟被诬为奸之臣!”又一朝臣出班奏道。
我心中暗暗冷笑,这些初级的技俩何必拿出来献宝!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了无惶恐。不过这个萧灵倒是个真正的草包,曾经把“伏腊”读作“伏猎”,因此被人称做“伏猎”侍郎,传为笑谈,他、宋浑和吉温都是李林甫最刁毒的手下。
御座上的皇帝一拍御案,沉声言道:“福王以寡胜众,非有奇谋难成大功。而卿所言,纯系捕风捉影,了无实据!此言一出,岂不冷了边将的热血,灭了勇士的豪情?!自此而后,毋用再言!”玄宗皇帝天生的好大喜功,在女色之外最爱耀夸军功,加之他们所针对的对象是我,因此他气恼起来,这是十年来他头一次在早朝发脾气。李林甫等人显然低估了我在玄宗心中的地位。
然而我却于此时开言道:“臣不敢对圣上有任何欺瞒,战役进行到最后,臣确实放了千余名吐蕃将士!”真是一石击起千层浪,即便是玄宗皇帝也有些瞠目结舌了,众多朝臣或是惊讶疑惑,或是忧心皱眉,当然也有眉色欢欣者。
我继续言道:“臣初战之时,心无它念,唯报国尽忠而已。战临最后,满目已是血色,吐蕃十五万大军只剩千余人。臣暗思此战之下,已灭除吐蕃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这千余人已不足以影响大局,而这千余人困兽博命的反击,却可使我大唐大好的将士多蒙死伤。臣虽明知掌兵者不可存妇人之仁,心中却隐有不忍。不忍我大唐再徒添孤儿寡母,不忍想象依门而望的垂暮老人。”我转首面向那出言的御史中丞宋浑问道:“请问这位大人,小王不愿为成就全歼之功而做无谓的牺牲,此念不知错在哪里?请大人向小王指出,小王不胜感激!”声音沉凝,脸色冷肃。宋浑被我所说的情理弄得结舌无语,面带羞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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