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师兄相视一笑,飘尘道:“愚兄自是省得,师弟可知道右相府月堂书房的位置?”当下,我把自己所知月堂的位置及内里的布局说了一遍。而后我吩咐在内府中的嘉会殿设席款待两位师兄,并召阖府文臣武将相陪。
竖晨,大朝之日,含元殿,朝鞭三响之后,随着金吾大将军的高声,玄宗皇帝遵守与我的约定,升座御殿临朝听政。内谒者喝令立仗队站队已毕。文武朝臣按照品级鱼贯而入,于山呼之后,分列两旁。我则偏坐于玄宗他老人家的一旁。玄宗皇帝似是夜来没有休息好,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强睁龙目,向满朝文武扫了一眼,轻咳了一声,一挥衣袖,传出龙声:“众卿家署理国政,不辞辛劳,朕欣慰之余,又怎能没有顾惜之情,今日如无要事,众卿且退朝歇息去吧!”玄宗他老人家真是高啊,明明是自己不愿处理朝中的事务,想回转内宫休歇娱乐,却整出这一番恩泽百官的话来!唉,面对玄宗皇帝这样恋于嘻娱的态度,我真是从心里打算,李案事了之后,我不再指望他老人家秉理任何政事了!
“圣上如此体恤臣子,当臣子的自然是感激万分,惟有披肝沥胆才能报答圣上的恩德之万一!”吉温出班跪在地顺竿而言,出口便是歌功颂德的耳顺之语,说得玄宗皇帝龙颜一阵喜悦。在玄宗皇帝正要借语而退的时候,吉温却话锋一转,再拜而言:“然世有不肖之贼,国有不忠之臣。不肖之徒不过癣疥小患,可教可罚凭意而处;而祸国之徒,忘恩负义包藏祸心却又隐藏至深,处理稍有不当必遗祸无穷!今邀天之幸,臣刑部侍郎吉温获悉一谋逆祸国之事,此事虽才露冰山一角,臣却深觉太过重大,不得不上达天听,惊扰圣驾!”语罢,吉温跪伏在地,恭听玄宗皇帝的回言。
吉温的话语至此,玄宗皇帝纵是万般地心不甘情不愿,也只有接听奏章的份了!玄宗他老人家刚要发话,御墀之下却又放高声:“臣礼部尚书、御台大夫杨国忠,昨日接得陇右节度副使李献忠的出首信,因涉及位高权重的某人,兹事体太过重大,臣万不敢自专,也只有奏知圣上!”因身兼有御台之职却是杨国忠手捧李献忠所写的出首信,也举步出班,叩首御前。杨国忠虽然最高官位是礼部尚书,但他兼任的十五个官职中,却有御史大夫一职,正有身负监察百官的职责。
玄宗皇帝闻言,一阵心惊肉跳,残存的睡意不翼而飞。吉温所言,虽则重大,但因吉温语焉不详,凭感觉而论,案犯好象是处于蜇伏状态的朝中大臣,暂时并没有立时发动的迹象!当然并不是很紧急。但军镇节度副使的举报,却一定是紧急的!因为前者谋逆,一般并无多少军队的助力,所谓“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大可派军拿下详察;后者却是身在边关重镇之中,所举报的人事,十有八九离不开握有军权的人,这种人一旦发动起叛乱来,轻则祸乱一方百姓,重则扰乱大唐乾坤的“盛世景象”!玄宗他老人家怎能不紧张万分?
玄宗皇帝急急地转目杨国忠道:“那李献忠可是原突厥同罗王阿布思?他所言何事?”杨国忠躬身回道:“李大夫正是原突厥同罗王阿布思,李大夫奏言,他原在突厥任同罗王的时候,突厥国主曾与他商谈了一件密事。后来,突厥国亡,李大夫迭受皇恩,并蒙赐国姓,李大夫心中惶恐感恩之余,不敢有欺瞒圣上的地方,便想向圣上举报那件密事,只是其中所涉及的人实在是权高位重,并深得圣上的宠信!李大夫深怕反受其害,反复地斟酌了多日,后来思量之下,终是感恩忠君的念头占了上风,这才冒着大风险,举报往年密事!以出首某人不忠于大唐的祸心!”玄宗皇帝愈听愈急切,他老人家一待杨国忠话语告一段落,便大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是哪个位高权重的人?”
杨国忠倒是不疾不徐地沉稳答道:“这人曾与突厥国主相约为父子,允为内应,定于十年之期,来共谋大唐江山!他就是陛下倚为干城的右相李林甫!”杨国忠此言,似是睛空焦雷,玄宗皇帝一愣之下,几疑听错,他老人家不由将目光直视杨国忠,耄耆老态之中隐带着一丝不可仰视的威仪。本是顽劣泼皮出身的杨国忠却是一副直臣模样,再次沉声重复道:“正是掌揽朝政多年的右相李林甫!”玄宗皇帝一脸错愕地倚坐在龙椅之上,一时之间,思潮没有头绪地翻滚,他终是不信自己恩宠信任十余年的当朝首辅,竟是包藏祸心的不忠逆叛之人!这时,吉温略一抬头,高声奏道:“臣所办的萧灵、宋浑贪赃枉法案,在臣的‘探狱’之下,所得知的谋逆之人!也正是右相李林甫!”玄宗皇帝闻言心中又是一震,不觉想起日前,相处二十余年的锦翅使贾昌,所露出的截然不同的一面,心下不由一阵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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