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怅然地想,就像他自己。他知道娘对他是溺爱的,不惜倾家荡产,也要让他在城里出人投地。他对爹娘充满了感激,同时,也知道要以千百倍的孝顺来回敬他们。而这孝顺,就包括了按娘的意思做人做事,甚至,娶一房娘中意的媳妇。
娶茉儿么?曾经想过。那时也算门当户对,但娘一定不会同意,她会说红颜祸水。现在她高高在上,更不可能。锥儿么?她的出身,也一定是娘心中的芥蒂。
他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只知道和锥儿在一起的日子,他很开心,也很珍惜。
现在茉儿要回去,锥儿和她情如姐妹,自然也要跟回去。这些,他都懂,都明白,都理解,也支持。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能预料得到。也许隔天就会有转机,他会和锥儿在一起。
傻锥儿,她自以为是的为自己安排好后路,她是在告别吧?后会有期,其实无期。
可他会等,无论等多长时间。
打开包袱,是锥儿亲手做的新嫁衣。阿牛有些想笑。傻锥儿,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你让我送给谁去?
一大早,茉儿和锥儿已经收拾妥当,阿牛来送,说:“茉儿,你多保重。”
茉儿淡淡点头。
阿牛习惯了她的淡漠,自顾说下去:“有什么事,你只管着锥儿来找我。对了,我的店铺要搬了。”
锥儿瞪大眼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
阿牛道:“那里地势好,听说最近要修什么王府花园,早就催我搬了。我最近在隔壁一条街上盘了家店,等忙完这两天就搬过去。”
“王爷?什么王爷?”
“哦,听说是皇上新收的义子,叫吴梦檀?”阿牛随意的一说,只是把街上人的闲言闲误讲出来罢了:“名义是义子,其实是皇上的私生子吧。”
“吴公子?小姐,他怎么又成了王爷了?”锥儿转向茉儿。
茉儿淡淡道:“人有旦夕祸福,昨天是乞丐,今天也许就富贵倾野;可今天日薄中天,也许明天就成了阶下囚。这些事,谁能说得清呢!”
“小姐,你不是和吴公子一向很好吗?这下好了,谁再欺负我们,我就去找他。现在他有权有势,一定能帮到我们的。”锥儿心里有些惋惜,心想:若是小姐嫁了他,岂不要比嫁给温先生好些?他与温先生不相上下,况且,也没有另一个女子哭着喊着要嫁他。但多了一个靠山,总是好的。
茉儿的心却紧了紧,强笑道:“锥儿,你想得倒远呢。”
他帮?真是笑话。没有谁喜欢在刀尖上跳舞,可他,偏偏是喜欢看人在刀尖上跳舞的人。若是去求他,恐怕先要受一回这样的苦楚才算作罢。
阿牛看看天色,说:“快走吧,时辰不早了。”这时候,孟府一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茉儿和锥儿相跟着出门。天色刚露出鱼肚白,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一向热闹的街道,却如此的空寂。茉儿看着脚下的路,一步步朝前,朝向那个,不知名的,被人设计好了的大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