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释龙想要铸银币的念头一经升起就无法遏止,从铸造技术上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难度。且不说国已经有现成的银元铸造设备了,就算是在这落后的大清国,银锭的铸造工艺也较为成熟。银锭和银币,制造工艺上并无本质区别,释龙需要的,仅仅是控制金属配方以及加工成本罢了。
对于他来说,这两点都没有难度。在十八所的查询系统里面,第一部分便有稀有金属的产地、冶炼以及各种延伸铸造的内容。释龙已经从中找到了银质纪念币的铸造配方和工艺,除了在自动化生产方面目前加工水平绝无可能实现以外,基本工艺流程却是相当简单。
对于释龙来说,最难的地方在于朝廷的许可。虽然现在朝廷允许设私炉铸银锭,却并不意味着释龙就能轻易建厂。这里面不用想也可知道弯弯绕绕不少,释龙来到清朝尚不足半月,人脉关系基乎一片空白,想要拿到朝廷铸银的许可难比登天。
他思来想去,郁闷地发现自己空有一身屠龙术,却摸不到龙的尾巴在哪里。负气一般狠狠地关上了笔记本,决定出去溜达溜达。
释龙住在沈荣位于苏州河边上一处宅子里,属于英租界范围,距离英国领事馆也只有一两公里,地段委实不差。这年头洋人显示出了实力,崇洋媚外之风渐起,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想往租界里头凑。以沈荣的实力,在租界置办一处宅子不是问题,但想买在这个地段,实力还差了一截。这处宅子是沈钧早年置办,如今沈钧回乡养老,沈荣便搬了过来。从这里沿黄浦江边的扬子路一路向南便能到江南钱庄,也甚是方便。
他走到前堂,发现沈荣正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品着茶,便拽了他一起出了门。门口候着马三贵和另一个随从,也默默地跟了上来。
走在黄浦江边,释龙掏出一盒烟,和沈荣一人点了一支。那盒软中华已经抽完了,现在开始动那一条硬中华。这烟是抽一根少一根,抽完以后就得去抽这个时代那些没有烟嘴的洋烟了。
沈荣迷醉地小口品着,一脸满足。释龙瞧着他眯着眼一副吸了毒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把那盒烟扔给了沈荣。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黄浦江,回头问道:“沈兄,你钱庄做了这么大,怎么没弄个铸币厂?”
沈荣愣了一下:“铸币厂?工部和户部自己把持着,哪里会让我们插手?”
释龙也愣了一下:“朝廷不是允许地方上自己铸银锭吗?”
沈荣恍然大悟:“噢,我刚刚说的是铸铜钱的。银炉与铸币不同,民间倒是可以开办。只是开办银炉没甚好处,我们又没有银矿,只能替别人铸造,没什么赚头。这年头开设银炉的,大多是官商勾结,银炉截下来一些火耗才能赚钱。这火耗的一大部分又要用来上贡,否则怕是要三天两头被衙门查,委实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释龙没想到铸银居然不是一桩抢手的生意,对于火耗他多少有所听闻,的确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沾染上了不见得是好事。但他铸币却并不是想要吃火耗,而是要通过流通抬高币值,赚取其中的差价。一旦市场流通量起来了,别说现在的七钱二分兑一两纹银,就算是七千二份兑八两纹银,他们也是大大的有赚头。这就是标准化的好处,可以迅速占领市场流通量。
沈荣见他想得出神,挠了挠头问道:“哥们儿,银锭里头的花样太多,远不止火耗一头。你却为何想要参和这生意?”
释龙知道他指的是朝廷在成色和重量上玩的把戏,他微微叹息说道:“我知晓沈兄之所指,但这铸币一事,对于大清国和朝廷却都是有利无害,只不过现在却是还没多少人能看到罢了。
沈兄想必有所察觉,自五口通商以后,国外的银币大量流入我国。它们的银币成色好,重量准,所有银币都是统一标准,流通起来多方便。我国现在流通的,不说铜钱,光是银这一块,就有几十种不同成色的,鉴别起来费力费神。
所以现在洋人的银币很受欢迎,国人宁愿要一个七钱二分的银币,也不想要一个一两的元宝。我们若是能模仿洋人铸造质量好的银币,不也能卖个好价钱?根本用不着吃火耗。
再者,若是我们钱庄的库银只有一种,而不是像目前这样几十种分类放置,对于钱庄来说也是减小了负担,增加了流转,好处自不必说。”
沈荣听完也是耳目一新,颇为意动。但随即又苦笑:“然而这其中利益盘根错节,我若铸银币,一来动了朝廷的利益,二来吃火耗的官商也会对我恨之入骨,想必此时困难重重。我在官面上没太多关系,但我可以将你引荐给一人,他说不定可以帮你做成了这事情。”
~~~~~~~~~~~~~~~~~~~~~~~~~~~~~~~~~~~~~~~~~~~~~~~~~~~
苏州河畔老闸桥附近,胡光墉的宅子就在这里,距离沈荣的却也不远。此时胡光墉的会客厅,那名为亥之的中年书生面色阴沉,胡光墉正在他面前踱来踱去,神情不善。
良久,他停下脚步,对着那书生说道:“亥之,沈家的事情我不在意,本就是天上掉的馅儿饼,没吃到也没什么。
麻烦的,是那批火器啊。李大人新军初成,武器急缺,还要顶着太平军那边的压力,现在他是天天催我啊。”
那书生全名赵有良,字亥之,是胡光墉从小到大的玩伴,一起玩泥巴,一起赶考,现在他跟着胡光墉在商场上纵横四方,是他的得力军师。
此刻赵有良也颇为无奈:“雪岩,杰弗逊那个洋鬼子一口咬死,一张银票都不收,说什么我们钱庄没有洋人银行的担保,怕兑不出银子来。狗娘养的,我们阜康钱庄还能赖他的钱不成?他摆明了就是趁着我们凑不齐那么多银元,要多坑我们一些银两!”
胡光墉哼了一声,恨恨说道:“他这可是横竖都赚,我们要是去洋人银行借钱担保,那利息大概也有他的一份;拿现银给他,按市价他也能赚不少。狗娘养的,这洋鬼子也就是个二道贩子,胃口端的却是不小!”
他又快速踱了几步,叹了口气:“可恨我年初就开始奏请朝廷,要自己铸银币。户部却是拖着迟迟不批,后来才知道那户部尚书翁同跟李大人结了梁子,对他是恨之入骨,我请李大人代我疏通关系却是大大的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