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之后,谢文倩偶尔会想,会不会是当初自己和雅菁的话促成了许慈的自杀?不可能吧,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哪里有那么弱。每每生出自问的念头时,谢文倩都用这样的话打消自己心中那有些怪异的感觉。许慈刚刚死去那段时间,她的心里的不安的确不少,但是随即时间的推移,这种不安渐渐消失了。
奇怪,我明明是来这里背台词的,一会儿好在自己打电话去“请”来的那一干社员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可是思绪怎么飘到了半年前许慈自杀的事情上了?
她对着镜子耸了耸肩,正要埋头将注意力集中台词本上,弯到一半的脖颈却顿住了。
奇怪。
她的心里涌起了这样的念头。
刚刚,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忽然油然而生。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在面前找寻着刚刚让她产生那种奇怪感觉的源头。
她坐的位置,不知道是谁的梳妆台,镜子被擦抹得一尘不染。在之前发愣回想的时候,她的视线便无意识地落在这镜子上。
所以,一定是刚刚镜子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一边想着,一边专心致志地在镜子里找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知道她要找什么。
只是,刚刚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好像不对劲。
她的视线落在镜子里,从左边开始往右边顺次看了过去。
镜子里照射出她所坐位置的背后。
她的背面正对着后台的一角,角落前整齐地排列着几个衣架子。这些衣架以一支颇细的不锈钢钢管横支着两头,平日用来挂演出服和替换下来的衣服,但是此时却没有派上用场,只是空空地一溜儿排在那儿。谢文倩没有找到让她刚刚心中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视线便越过这些衣架向着镜子的更深处看去。
镜子的更深处,也就是那排衣架的后方,是几个用来换衣服的隔间,从谢文倩面前的镜子里能够看到的,有四个半。每个隔间上的门上都挂着一块和后台的门帘一样材质的红色绒质布,布的最下端和地面还有大概十公分的距离,灯光照不进去,但是谢文倩知道,现在整个后台就只有她一个人,那些隔间也都是空的。
就在这时,那个镜中只照出一半的隔间门帘好像轻轻飘了一下。
谢文倩一愣,仔细看着镜子里,这后台没有窗户,门又关着,连风都不会有,好端端地门帘怎么会自己动起来?
可是,待她此刻死死盯住那镜中的半张门帘时,那门帘忽然又不动了。
难道是自己刚刚眼花了吗?
谢文倩心里不是很确定,也许自己真是眼花了。她安抚着自己多少有些慌张的心,眼神却无意识地继续在镜子里搜寻着。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之前她低头那一瞬间,让她觉得不对劲的东西并不是门帘。
但是,她一无所获。
心里有些失落,她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也许因为没有找到那个让她感觉异样的东西,她心里始终像有个疙瘩似的,不那么踏实。但是,想想,她又不禁想笑,没找到什么才好呢,要是找了什么不该找到的,那岂不是倒霉了?
正在她打算将刚刚这个小插曲抛诸脑后,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台词本时,她忽然觉得,面前的镜子里又有什么动了一下。
条件反射一般,她立刻又将目光射向那半张门帘上。
这一次,她的的确确看到那暗红色的门帘轻轻地动了一下,不是那种风吹起时的飘动,而是那种仿佛有谁躲在隔间里面,轻轻碰了一下门帘,门帘的中间部分轻轻鼓了一下,又垂直平复了回去。
谢文倩仿佛被钉子定住了一般,坐定在镜子前不敢回头,紧紧攥住台词本的双手,掌心深处冷汗。她明明已经恐惧不已,可是眼神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丝毫也没能从那镜子前转开。
然而,那门帘却又不动了。
她屏住呼吸,盯着那门帘看了很久,可是门帘的的确确就是不动了。
门帘虽然没有动,她却无法遏制自己心里腾腾上窜的念头。按照那门帘刚刚凸起的那个地方判断,就好像有个人站在隔间里面正在换衣服,转身时手肘弯曲轻轻碰了一下门帘似的。
因为灯光的光亮范围有限,虽然那红色门帘的下端和地面还有十公分左右的空隙,但是以谢文倩的角度,她看到的镜中的门帘下面,是一片黑暗。她无法判断那里面到底有没有站着一个人。
她有些紧张,拿不定注意要不要站起来,转身,走到那隔间前拉开门帘看个清楚。
也许有人在跟自己恶作剧?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想起电话里那些社员不冷不热的声音,她顿时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坚定了这个念头,她反而不再害怕了。她站了起来。
其实,若是她此时能保持冷静,多思考一下,就会奇怪,那些电话是她进入了大礼堂,快要到后台时才逐个打过去的。而要在众人面前以实力表现自己能够胜任劳伦斯神父这个念头,则是她临时想起的。有什么人能那么恰好地猜到她的念头,然后又比她早一步藏在这里吓唬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