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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杨浩中翻来覆去睡不好，起身上网。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去陈总公司要熊艳的电话号码，他清了清喉咙，想好了要说的话，鬼迷心窍的拨通了熊艳的号码。
对方传来男人的声音！杨浩中不出声，他没想到这种可能。对方还在喂，他立马挂断了电话。三秒后，对方又拨过来。
“你刚才打了这个号码，请问你和机主是什么关系？”
“你又是她什么人？我要找熊艳。你叫她接电话吧。”
“你要找她？来公安分局。”
隔着公安局的玻璃窗，他看见熊艳显然一夜没睡，脸色发青，化过妆的眼线散开在眼睛周围，头发散乱，瘦弱的身躯蜷缩在椅上，鞋也脱了，用手指掰着脚指玩。
熊艳喜欢这样把脚缩到椅子上。
杨浩中嘲笑过她，她吃饭时也这样，像叫花子。
“我就要这样，我妈也这样，我爸也这样，我们家吃饭，全这样，脚不着地的，这是熊艳家习俗。.哼，你是嫉妒吧，嫉妒自己脚缩不上来。”熊艳“哼”的时候，嘴向前弩，鼻子皱皱的，特别可爱。
熊艳沉迷的掰着脚趾，还像认识杨浩中时一样天真。她因为“性贿赂”被拘留。杨浩中因为给她打电话，又自己开有广告公司，也被怀疑涉案人员。
公安问：“你打电话给她干什么？你们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的女友，不过已经分手了。”
公安查明杨浩中没和她有业务往来后，放他走了。
熊艳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转瞬又恢复平静。杨浩中救不了她。他隔着玻璃窗户望着她，想救她，却使不上劲。熊艳发青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杨浩中走出警察局，像重遇的晚上，瞪着他，没有表情，却目不转睛。
他出门，急着想怎么把熊艳救出来。请律师不成问题，关键要找公安局里面的熟人，打听准确情况，别让熊艳受冤枉苦。.他想起杜威，杜威经常来这里走动，和这的公安也很熟。连忙给杜威打电话，不通；打办公室，杜威的下属说，他正在来这的路上，特别急，好象说这边有个案子与他有关，可一个人走了。打手机，杜威接了。
“你现在在路上？是开车来我们这吗？”
“你怎么知道？”
“还有几小时到啊，我去接你。”
“大概还有3个小时，凌晨4点出发的。”
“太好了，你来的真是及时，你得把手上的事情先放下，我们碰下头，给你说说熊艳的情况。”
“你知道熊艳出事了？”
“你也知道了？”
“我过来就是专门处理她的事。”杜威急急忙忙地停车路边，说道：“我叫你别和她联系，你怎么不听。我告诉你熊艳的事，你尽管放心，我肯定竭尽所能救她，你呢就别再搅进来了。.这案子听说有人准备上报，作为市里性贿赂典型案件，到时就更麻烦了，谁沾谁惹一身腥，你还有老婆，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而且你搭进去还白搭。”
“那你打通关节请律师，都要钱吧？你走关系，我准备钱。”
“行。记住，有什么事和我联系，别和熊艳，也别再和与熊艳有关系的人接触了。”
“杜威，要是熊艳有罪，会判多少年？”
“得看涉案金额。”
“1000万以上呢？”杨浩中记得陈总给熊艳的定单，就有1500万。
“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中建三局有个女的，接建筑工程，也是涉嫌性贿赂，好象有7000多万涉案金额吧，判死刑。”
杨浩中眼前一片黑，腿脚发软，眼角渗出了咸咸的液体。
“熊艳会判死刑？”他颤抖着问。
“不会，我举个例子，人家7000多万才判死刑的，熊艳怎么会有啊，1000万大概判10年左右，如果罪名成立，当然这是最坏打算。.不过你怎么知道1000万？她告诉你的？确切吗？”
“没有，我也是随便举个例子。”他准备走，局里跑出个公安：“正好你还没走，她要见你。”杨浩中，桌子，公安，熊艳。这样非常规的方式，他们开始平心静气的交谈。
“我在这里没亲人，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些事吧。这是我家的钥匙，地址是……，你帮我拿些衣服，还有帮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就说我出国了。”熊艳真是世故，声音镇定，情绪平静。
杨浩中伸手接过钥匙，触到她的手，骨头咯得他心疼。
熊艳家的位置，居然是他们曾同居3年的地方。杨浩中退租后，熊艳租下了！
他退租是在分手四个月后，准备和潘佳结婚。当时，房东说早就有租客和他说，他一退租人家就租，最好连家具一起。.原来租客就是熊艳。熊艳接着1500万的单时，仍然住在这没电梯的两房一厅里！
现在，一桌一椅，原封不动，都是和熊艳一起生活时的样子。客厅，还放着他健身用的跑步机，铺着熊艳从娘家带来的桌布的餐桌。卧室，衣柜、电视桌、床头柜，从上海一家背回来的折叠桌，一点都没变。打开衣柜第一层，放的全是杨浩中给她买的衣服，分手后就没再穿过，一直折着收着，折痕很深。床边的墙壁，摸到一块熟悉的地方，是一次他们吵架后，熊艳伤心时用发夹刻的歪歪斜斜的三个字：我恨你。另一面墙上，挂着放大的照片，他们感情最好时，杨浩中和熊艳一起爬山拍的照片，他们都没心没肺的傻笑着。他们的合影全是熊艳细心收着，杨浩中说以后买了新房再放大摆出来。
“你怎么这么俗。现在谁家还摆大照片啊，要摆也摆幅名画啊。”熊艳当时还说得他不好意思。整个家看不出一丝她前夫的影子，熊艳仿佛还是他爱着的，没结过婚、没霪乱过的单纯姑娘。.
杨浩中终于忍不住，捂住疼得将要裂开的心蹲下来。熊艳原来一直都爱他。不管她结没结过婚，和多少男人睡过，每天都这样生活在他们的房间里。
潘佳打来电话：“你今天没去公司？”“回来再说，我去办点事就回家。”
杨浩中买了熊艳最喜欢吃的薯片、梅条、菠萝啤和她的衣服，一起递给了她。熊艳检查完衣服笑着说，你怎么还是这么粗心？这条裙子明明是黄色的，你怎么拿件紫色的上衣呢？多难看啊。
杨浩中拍桌子站起来吼道：“你还笑！你还笑的出来！你知道现在什么状况吗？杜威说一千万就判10年，8000万就枪毙，你还笑得出来！”熊艳被他吓着了，急忙过来搂着他的腰说：“真的？你可不能不救我！我好怕，我不敢了……”
“你现在知道怕了？”
熊艳乖乖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