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华夏共计九州,豫州为九州环抱之中,汝南郡又为豫州之中,故有‘天中’之说。欲控天下,必拥天中,以天中为据,遥镇天下。
汝南郡为众河交织灌概之地,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乃天下之粮仓。奈何,游牧胡人不事生产,专事掠夺,永嘉之乱后,万千铁骑已将此天中踏作千疮百孔。祖豫州复北后,率军继继北伐,无力经营此境,是以,便只能任其野草风啸,一任坞堡自制。
郡中坞堡林立,仿若织网交错,坑坑点点、遍布汝南。间或得见,坞门洞开时,一群群衣衫破烂的农夫扛着锄头,匆匆来至田间地头,挥锄忙碌时也不敢作声,待日落时,鱼贯而回,不时的东张西望,面上神情极其紧张。
概因,前两年,即便祖豫州已收复此地,石勒与匈奴刘曜仍不时遣出零散铁骑四下劫掠。春季,杀人!夏季,抢粮!(刘曜是匈奴,以后不再注)
伤痕,深刻于满布皱纹的脸上,他们行走在自己的土地上,可那一双双眼睛却犹若田鼠一般,迷茫而恐惧!不知何时,才能鸡犬相闻而播种,不知何时,方可安享收获之喜乐。
当万民长龙横穿汝南郡时,郡中坞堡早已获知信息,纷纷将坞门紧闭。坞墙上,箭剁口,弓箭手严阵以待,深怕被此流民长龙所撞碎。幸而,此长龙一心只顾过境,且约束极严,细心观之,蓦然觉察,他们竟然有意避开了新番之田垅,好似不忍踩之。
长龙遥指上蔡,有坞民望着龙尾消失之地,神情呆怔,嘴里却喃喃自语:“不掠,不夺,不哗然,此乃,流民乎?”
有粗袍高冠者,捋着稀稀拉拉的胡须,正色道:“此乃,晋室之衣冠也!白骑黑甲,江东之虎也!”
过了平舆,往北三十里,便至上蔡。上蔡乃汝南郡治,名谓蔡河之滨,因伏羲演卦而得名。周武王将此地分封于其弟叔度,建蔡国,以国为氏。秦相李斯、汉相翟方进,出自于此,乃人文重镇。
刘浓骑在马上,面带微笑,心情却激荡莫名,一入上蔡境,天高云阔,一马平川。满眼所见,十余河流交错润泽,即便仍是荒村居四落,入草不见人,但却莺飞簇簇,梨花树树,仔细一瞅,便是那深达五尺的野草也生长的极其茂盛,不愧为天中肥沃之地!
抵达此县,观得此景,身后诸将虽是风尘仆仆、白袍染黄,但却个个面带笑容。最是郭璞,纵马跑到无人之境,对着一树梨花撒了泡尿之后,竟教其憋出了一首诗,现下正在刘浓身侧,摇头晃脑:“去岁花复落,冬尽春再来,梨白不是雪,为有暗香怀,今方天作合,草蔟飞莺歌,景纯昨夜酒,今朝灌树葛……”
“参事,好雅兴!”
刘浓委实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的诗绪,一提马缰,朝着原野纵去。
“格格格……”
一阵脆嫩的笑声漫野遥传,身着粗布裙,以麻绳系发的小黑丫,骑着一匹小马驹奔跑在丛野中。刘浓识得她,乃是营民首领薛恭之女,年方十二。
小黑丫绕着刘浓转了一圈,抬起头来,脆生生问道:“刘府君,上蔡有何呢?”说着,不待接话,又歪着脑袋看向远方的荒村,乌黑的眼睛一眨、一眨,喃道:“阿娘常言,鸡犬相闻,炊烟直上,河流清兮,足以浣纱。往来有童子,见人作揖,斗草嬉戏。乡闾有高冠华衣,彬彬而有礼。为何自黑丫落地,却未见过此景呢?黑丫不食人,黑丫只食草葛与野菇。为何,胡人要食人呢?食人之人,人不痛乎?”
“黑丫,休得胡言!”
薛恭之妻疾步行来,一把拉住小黑丫便往地上跪,弯身万福道:“刘府君,莫怒,且恕黑丫年幼无知!”
年轻的妇人面黄饥瘦,乱如鸟窝的发髻上插着一根树枝,细辩树枝的形状,仿若一只梅花簪。其人所施礼节周致,显然出自教养之家。再观黑丫,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装疑问,虽被其母拉着垂首万福,却微仰着脸看向马上之人。
上蔡有何?
食人之人,人不痛乎……
刘浓闭了眼睛,好似不忍直视其眼,半晌,徐徐开眼,看向荒芜的草野,胸中似有一只手,正揪着心窝,一下,一下,揪得人满脸冰寒,翻身下马,扶起母女俩,环眼看向身侧围满的人群,咬着牙邦,朗声道:“上蔡有何?此地肥沃,乃伏羲大帝所赐!我等当执刀,挺身面北,守护此地,生息此地!食人者,人恒斩之!食人者,人恒噬之!终将一日,复我故土,使鸡犬得以往来,使童子与歌声,得以唱响此间!”
郭璞皱眉道:“郎君,慎……”
“勿需再言!”
刘深挥手制住郭璞,翻身上马,“锵”的一声拔剑在手,高声叫道:“虎噬何在?”
“在!!!”
旷野中响起泼天大吼。
刘浓纵马冲到高处,扬着楚殇,吼道:“至今而后,食人者,斩!乱土者,斩!霸民者,斩!诸此三斩,高悬于天,乃尔等至上之名,尔等披甲戴刀,当为此斩!”
“诺!!!”
“驾……”
刘浓面色越来越寒,心中响鼓如雷,踏足此间,突生一种暴戾情绪,由微呈壮,盘荡于胸,撞得人直欲拔裂胸膛怒吼,食人,一路而来,皆闻食人。美郎君纵马轻跑,铁甲冰寒,眼冷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