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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便是中元节,大褚地界,除了清明与下元节约定俗成祭祀祖先,时人中帝王诸侯要在这一天祭祀祖先,平民百姓要在先人墓前洒扫上香,早上天边还擦黑,白涛院里燕芙蓉的窗子就被敲响了。
燕芙蓉痛苦地喃喃说道,“松烟,什么声音?”
敲窗子的声音始终没停,燕芙蓉渐渐没了睡意,不得不睁开眼睛来,下了床走到窗子边问道,“是百灵吗?”
澄心在窗外说道,“是我,澄心。”
燕芙蓉想起来与他约定了今日到城外的陵阳山给易水扫墓,有些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一边说道,“到陵阳山很远吗?”
澄心说道,“到陵阳山一来一回约要小半日,只是大人今年要祭祀祖先,我得快去快回。”
燕芙蓉穿好衣服,拿起铜盆打开门出来,向澄心期待地问道,“大人明日回来,便轮到他在国子监值夜了吧?”
澄心的眉毛不自然地跳了一下,回答道,“这值夜也不是死规矩,各位大人其实不常在国子监留宿。”
燕芙蓉也没多想,听了便失落地应了一声,到茶水房提热水去了。
定远侯府祠堂大门洞开,翠缕红缨带着下人们整齐地站在院子外,院子里立着黑色石碑,松烟跟着邵鼎走上院子里的甬道,邵英也绷着小脸跟在他们身后,甬道旁站着四排银甲亲卫。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这些头盔上带着鹤羽翎的亲卫便面色俨正庄重的低下头,雪白的羽毛在不敢四处张望,只是直视前方邵鼎背影的松烟面前像是坠落一样,有种无言的美感。
穿着相同银甲的邵鼎在这雪羽中走得比他平时缓慢些,三人迈步进了祠堂大门,松烟听到门外的亲卫们似乎是低低地唱起了哀歌。门内,烛火高燃,邵鼎跪下来,邵英跪在他的身后,已被交代了该做什么的松烟屏住呼吸,从一旁的香筒里取出三支香来,点燃了交给邵鼎,之后便跪在了邵鼎身侧。在他们面前,整整一面墙都摆着高架,满满放着约有几十个灵位。
邵鼎带着松烟邵英叩头行礼,门外的亲卫歌声渐渐高亢,却并不婉转,显得有些简陋,方才的伤痛惋惜渐渐过去,歌声里透出激越振奋之情。邵鼎行过礼,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直直的跪在原地,松烟知道这种祭祀先人的场景一定会触动邵鼎心绪,单是她自己看到这满面灵位,假想定远侯府当年人才济济的鼎盛模样,又看到如今青灯孤立,灵位前只跪着他们三人,心中也不由觉得有些遗憾可惜。
门外歌声的慷慨豪情转向了平静祥和,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邵鼎在祭礼之外忽然又磕了一个头,松烟一愣,以为这仍是应尽之礼,连忙慌张地跟着他叩头,抬起头来,邵鼎已经站起身来,在她身旁看着她。松烟一直觉得他的眼睛黑而明亮,虽然几乎没见他笑过,却常常设想他笑起来这眼睛里会有多温暖。
如今她看到烛火光芒里,邵鼎看着自己,眼神带着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不由跪着愣在原地。
邵鼎见状,无奈地伸出手来,松烟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他,邵英在她身后着急地小声说道,“母亲,手!手!”他说完了,又有些胆怯地看了看邵鼎,见他没有说什么,才放下心来。
跪着的松烟这才明白过来,愣愣地伸出自己的手搭在了邵鼎的手上,邵鼎唯一用力,便将松烟扶了起来,自然而然地拉着她出了门,邵英咧着嘴跟在两人身后。
院子里的亲卫见他们出门来,纷纷跪了下来,摩擦的甲片如玉石相击一样轻声玎作响。等这声音停了,松烟能清晰地听到院外所载常青树上的鸟叫声,邵鼎才轻声说道,“天佑大褚,定远征北!”
亲卫们难掩激动神色,跟着一字一句重复道,“天佑大褚,定远征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