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鹏酬劳十两送棺加劳十两。
其馀自桂生起至猪仔止共四十二名每名酬劳银十两。外苏馆酒菜银扣实银二十两如期一并给。
这时殷十万门口却围了一圈的人看牌之后老族长道:“这样说来今日又是一个空腿十六才有银呢。我旁个都不急为最好今日棉花屯子还不曾有得上身呢。”说着哄哄便都散了。到了十六日自然按户给银这也不须细说。但是殷十万家这张告示究竟怎样得来的?济公自在他家把大保救活他晓得这些本家送棺回头是不得早的;又晓得殷厚这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心中代他打算。恰巧走回了庙秦丞相因游西湖回头听说大成庙修塔的木头都由井里运来就顺路拢庙里看个实在却巧碰着机关。济公见了秦相便把殷家的事写了一个说帖给了秦相。但这些奸臣在济公面前最要做个好人。回了相府立即起了一角公事用马遣送到临安宣抚司衙门。宣抚司见丞相这样紧急那敢怠慢就此随即随转下府到县不到三个时辰告示倒到殷家。殷厚感激济公便请了个名笔画家代济公画了一个真相供在家里早烧香晚换水。后来济公的真像都是由他家这一轴描出来的。
闲话体提。济公把殷家的事件理毕之后心中想道:如今这个宝塔砖瓦也齐了木料也有了为最所少的就是六百四块石头。这一件事非到襄阳去走一趟不可。而且事已在即开正木桩就可以告竣。必须如此如此尽正月把脚石弄来才得便当的。
话分两头。且说黄潜善有一个孙予名叫黄刚绰号叫黄老虎。高宗南渡之后黄潜善可算是第一个卖国求荣的奸臣。家中富足自不必说。便在襄阳地方建了一个大府第因造一座月台买不到上品的石头便将江口当先孔明迷惑6逊的一垛石叠的八阵他也不论什么为叫古迹着了无数的工人先由外匡拆了就走。恰巧四平八满的六百四块石头起了一座月台委实玲找不过。但自月台成工之后每年上面都要跌死一个人。这年运气好不过跌死一个奴婢还有三个两个的也不多叙。黄刚弟兄十一个在上面跌死了九个。黄刚的父母都是在上面跌了借因得病死的。这时一个堂堂的人家可算死得只剩了黄刚、黄猛兄弟两个。黄刚一个儿子已经五岁了也是在上面一个跟头跌杀了的。所以黄刚已经六十多岁还是个枯草无根。黄猛有个儿子如今已二十多岁家里看着他不曾放他上过一回月台。
这年腊月二十八夜府中收拾过年那月台上面是一顺五开间的正殿里面供奉的黄潜善公神牌平时关闭不开。只有春秋二祭人因夜晚祭祀这月台上不大太平得很都从两廊角门出入没一个敢走月台正面。惟有年下那殿上装了一堂彩笔《封神榜》的围屏灯画得精巧无比。月台四面都装起栅杆深怕人走到上面跌倒送命。每年例行二十八日装起十八日落灯便除下收藏。装灯这日里面奶奶太太相公小姐都是要出来看的。这年黄猛的儿子晚饭过后只听一个个的房头里闹了到前殿看他便也走了出外。但见那殿上的围屏五颜六色的画上人儿、马儿、刀儿、枪儿、山儿、水儿、鸟儿、兽儿隐在那烛光之下委实热闹不过。他自己也很小心远远的站在正殿斜对过雀牲厅雨搭下面朝上面观看。这日本家里的人以及男仆女婢本有好几十人。加之还有邻居间晓得他家上了围屏个个拖男抱女的也来见个识面把一个大天井统统都站满了。却因那月台上围着栏杆一个都不得上去。
黄猛这儿子看了一会信步就往前走。忽见一个人纶巾羽扇走他面前经过喊道:“贼子跟我前来!”他途不知不觉的也不晓得由那处进里便到了月台上面。忽然心里明白道:哎呀这上面走不得路。我怎样爬上来的?就这心里一怕那脚下就同被人推了一推喊声“不好”!一把便扶住栏杆。那知巧巧的栏杆一断只听“轰通通”的一个人由月台上栽下来了。大众一声吆号尚不知是那一个。连忙取火一望但听一个个的大喊道:“这会完了!大少爷跌死了!”就这一惊黄刚、黄猛夫妇通身赶到前面细细叫人将他扶起一看但见那周身并无一点损伤但周身都是软的一句话也不开口。看官你晓得黄猛的这个儿子虽然二十多岁家中因为十多房合着这一个独种深怕他戕贼早了身体不利到今日还不曾讨亲。所以这回跌倒只有父母作主。黄刚道:“这怎么好呢?快些请个医生来看才好呢。还算靠菩萨一些不曾出血。”黄猛道:“不必欢喜我的意见也不必请先生趁早代他备办后事的好。”黄猛的妻子哭道:“你怎好这样说法?那里十几房合着的这一块肉有跌了不医的道理!”黄猛急道:“我那里不要代他医只因医也无益。请教跌在上面的人可算跌一个死一个可曾有一个医好着么?”黄刚道:“且莫辩嘴还要赶快搭他上房里面才好呢。”
当下一班家人七手八脚用被头将他裹着抬进上房。大家议论了请先生有的道某处的伤科好得很赶快将他请来;有的道这样不是跌伤倒像个中风不语呢还是请个好内科来看看的好。内中有个老姑太太还是黄潜善六十多岁上生的一个女儿嫁了童家十六岁就守寡了如今七十多岁。见他们议论请先生便在旁边插嘴道:“我的意见内科也不济事外科也不中用。回回跌伤了的人不是内科就是外科试问治好了那一个的?我看这个月台上跌跟头多分有些邪气。昨天我在了姑爷家他家请了个祝由科的道士倒还灵验得很。你腰痛的他腿疼的没一个不一视就好。我的意见赶快着两个家人带一乘轿子到枢密府那把个祝由科的道士请得来多分还可以有救。”但是黄家此刻这一班人虽然因当年赃银弄得多却然财头还大要论家道的正运已经颓败得很了。家中黄刚、黄猛这弟兄两个可算只会个穿插衙门武断乡曲其徐一些道理没有。当下听了这位姑太太的话便连忙着人去到丁枢密家迎请这个祝由科的道土。
这丁枢密是一个什么人呢?就是那枢密佥事丁大全他同马天骥是一党内宫有个阎妃也同他们表里为奸。外面有句俗语:“阎马丁当国势将亡。”这大全是黄潜善的孙女婿所以称他是丁姑爷家。这时大全虽在京里做官家中却住在襄阳去黄家府第不到二里路那请道士去的家人又带了轿子委实是快躁不过。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将那里道士请到。但见那道士是什么形像呢?
鹤童颜虬髯虎目。说他非善类乃飘然有尘外之风;语彼是真人而悍然非纯良之像。九梁巾戴于头际笼着高功;太极图挂在胸前装成炼士。
那道士下轿之后一手按住胸前的太极一手拿住云刷眼观鼻鼻观心装住那周正不过的形像。跟着迎请去的两个家人直望里走进了仪门。只见里面一个家人飞奔的迎出向那去的家人道:“老爷分付少爷不便出外看病叫你把道士老爷就领到后堂里坐呢。”那道士听说故意的止住道:“使不得使不得!那后堂里面总难保十分洁净。一者神人不能降临二者我道人也怕污秽。况我这看病不一定要看病人还是拣一间静室的好。”那家人见说又飞奔的进里回了黄猛。黄猛见他这样舰矩心中格外相信。连忙跟了这个家人出来将道士迎到东花厅坐下。道人看了地方的形势委实有山有石有花有木又僻静又通达不觉满心大喜。自从黄猛让他进来一直到让坐敬茶念了足有三十句无量佛。黄猛急急的要代儿子看病也不暇谈什么浮文一开茶后黄桥便问道:“请问长老代小儿看病究竟是怎样看法呢?”道上道:“我这看病与众不同。所有应用的物件多得很你且给个纸墨笔砚来让我细细开明方好备办。”黄猛听说那敢怠慢随即向站厅的家人使了一个眼色。那家人随即走到书房里面捧出一付文房四宝出来。道士拈笔在手摊开了纸不慌不忙但见他向那纸上写道:
高台供三张每设一座位。供果每桌十二式。香烛每桌全。蒲团每台面一。檀香七斤四两。天井外另搭一台烧。九天玄女表一张。土地表一张。城隍表一张。清茶每桌一杯。黄元每桌九分。黄纸一张。厨刀一把。朱砂一包。笔一枝。斗一只上按油灯一盏内贮术点七个灯头。塑秤一把上系熙宁钱四十九。
道士写毕递了黄猛一看。黄猛忙喊了一个家人叫他照样去办。一刻的时候统统办到。就在东花厅搭了三座高台中间供奉了九天玄女上手供了城隍下供了土地。所有一座的香烛通同点齐。应用的物件也照样办好。毕竟这道士怎样显妖作怪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