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吸血鬼的表情也慢慢地放冷,“既然他自己送到新亚来,那倒是省了我们的麻烦……”
……
荫檬偷偷离开了那个院子。
不但安娜有危险,连梅吉自己也在被追杀的名单里,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正如那个吸血鬼所说,事情似乎变得复杂起来了。
回到跟稚那分开的地方后。她解除了灵体状态。
吸血鬼女孩很快便飞了下来,落在她身边。
荫檬想了许久。她本来是想要解除自己身上的恒定变形术的,现在看来,还是暂时不解除的好。既然“梅吉”是那些人追杀的对象。那她还是继续当“荫檬”好了。
不过身上这身脏兮兮的衣服还是要尽快换掉。
于是,她带着稚那找到了一家衣铺,虽然天已经黑了,但她还是在金币的帮助下敲开了店门。她让老板娘给她和稚那找出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连衣裙,并对不合身的地方连夜修改。连衣裙的款式比较普通,这是因为荫檬现在不想让自己太过耀眼,只要看起来像个干净的穷人家的孩子就可以了。
唯一让她有些过意不去的是,虽然老板娘替她忙活了一夜,最终却连一分钱也没有赚到。
在天快亮的时候,稚那因为有些饿了。就把老板娘身上的血给吸了……
天亮之后,稚那重新躲进了魔法迷宫里,而荫檬则到了市集外的驿站,等待着前往卡提斯亚的马车。
马车很挤,而由于荫檬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出于好心或是歹意前来跟她交谈的人也有不少。而不管是谁,荫檬的做法都是先对着他露出一个很甜的笑容再说。
这让她显得特别可爱。
她编了一个悲惨的故事,说她是跟着母亲从费尔的王城逃出来的,要去卡提新亚投靠亲戚,而母亲却在半途中得了肺病死去。说到后面。她开始擦着眼泪,旁边的人也不由得一同替她伤心起来,一个很漂亮的姐姐还把她搂在怀里。
于是,荫檬就这样趴在这个漂亮姐姐的胸口,一边闻着她身上的体香。一边装模作样地呜咽着。
最后,她终于进入了新亚著名的商业城市――卡提斯亚。
她按着安娜曾经托莫莉留给她的地址。一路询问,来到了卡提斯亚的东西角,然后站在一座豪宅前发呆。
在进入新亚之前,她一直以为爱丽丝娜只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儿,迫于生计才离开家,去当一名家庭教师。然而现在看来,爱丽丝娜的家境显然好得让人意外。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是,她该怎么去见爱丽丝娜和安娜?
天还没有完全亮,爱丽丝娜便起来了。
简单的梳洗过后,她来到了父亲的房间。淡淡的酸味弥漫整个屋子里,是一种因为许久未曾通风而造成的腐味,角落里塞着垃圾,也一直没有人来清理。
女仆们都已不愿进入这个房间,甚至连一些最基本的清扫都没有前来完成。
爱丽丝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瘦得不成人形的老人,弄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滋味。
“爱丽丝娜,是你么?”
仿佛仅仅是那打开的门透进的些许晨光,便已让床上的人觉得刺眼,他用手背半遮着眼,艰难地看着站在门边的爱丽丝娜。
他曾经是一个那么出色的商人,为了积累他的财富连妻子和女儿都可以不顾,不管他让爱丽丝娜和她母亲的生活看上去有多让人羡慕,然而对爱丽丝娜来说,这个父亲留给她的记忆只有冷漠。
在她的母亲去世后,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这个家。
可是,虽然在龙恩堡的日子里,收获了一些快乐的回忆,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凄凉的。
爱上的男人死了。
连他留下的女儿也没能守护住。
当荫檬?米其那的尸体被苏菲亚公主从黑晶石矿山运回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在爱丽丝娜的眼中都只剩下了灰暗。
在那之后。有没有被赶出龙恩堡,对她来说都已无关紧要了。
只是,当她再次回到这个家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熟悉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自从妻子死去,女儿出走后,她的父亲便变得颓废不振,甚至沉迷上了迷幻药。米原商行也差点倒下。
当这个男人痛哭地抓着她的手喊着她的名字的时候,爱丽丝娜竟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对待他。
“爱丽丝娜……是你么?”老人依旧问着。迷幻花所导致的后遗症已经让他的眼睛变得半瞎,他甚至无法分辨出自己的女儿。
爱丽丝娜没有回答,她只是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不是因为她冷漠。而是因为她的心太疼,疼得让她无措。
她找到了管家,让他安排人去父亲的房间清扫和整理,然后。她让人安排好马车,准备前往城市中心的几个商铺。父亲已经倒下了,她只能接过米原商行,勉强维持着这个差点破产的家。
在准备出门的时候,她看到安娜也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温柔文静的小女孩,爱丽丝娜的心情好了一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乖巧的女孩慢慢填补了荫檬?米其那死去后在她心中所留下的滴血的空白,让她不再觉得生活是那么的空虚和难受。
“你今天还要去药铺么?”她看着安娜微笑。
“只、只是帮帮忙。”安娜?苏红着脸,有些难为情。来到新亚后,爱丽丝娜帮她的父母在海边的一个小城市开了一个店。由于那个店刚刚开始发展,她只好暂时住在爱丽丝娜这儿。这本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安娜总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的庆,有些过意不去,刚好米原商行所属的一个药铺需要人手,她便主动前去帮忙了。
“别太累了。”爱丽丝娜摸了摸女孩的头,便走了出去。
印着米原商行标记的马车开始在街道上行驶,爱丽丝娜坐在车厢内,考虑着这一天的行程。一些生意上有来往的老板需要花些时间找他们去谈谈,还有一些向米原商行放了贷的商人,恐怕还需要向他们请求多宽容一点时间。此外,归多?蒙特议员一直说要找她好好谈一谈……
就在她想着心事的时候,人群的惊呼声从外边传进了她的耳中。紧接着马车便停了下来,那由行驶而突然勒住所造成的反冲力让她差点失去平衡。
“出了什么事?”她将头探了出去。
似乎是十年浩劫将再次降临的缘故。万魔窟禁地近来的夜晚,冰寒风暴变得更加的疯狂和恐怖,夜色袭来时,整个大地和天空顿时被密密的冰雹覆盖,冻结魔婴的寒气在空间中张牙舞爪。
每当夜晚时分,这万魔窟禁地便进入一种既疯狂又死寂、既和谐却又杀机四伏的状态。这种“魔神的叹息”转变为“魔神的怒火”的残酷夜晚,没有几个魔头敢裹着自己的兽皮袍子跑到外面去。
不过,每次魔神愤怒的夜晚过去,黎明曙光透过阴霾的天空照在层层冰块覆盖的大地时,为了生活和生存早早外出的魔头们,总是会发现在平地、高山、洞窟边缘、隐秘角落等地方,矗立着一具具毫无生气的魔族冰塑,一碰则化为碎冰和血水。
这一天,绝阴殿的恨地魔王忽然心血来潮情趣十足,私下招来手下第一俊男爱人龙阳君,美其名曰面授机宜。
风雪夜归人。
仿佛是一个刚在雪夜归家的旅人,真言掸了掸寒气冻结自己宽松灰袍而出现细微冰纹,在巨大堡垒一般的黑色宫殿大门前停住脚步,迎面而来的水光一般摇曳荡漾的光焰光芒,在他神秘而宁静的如玉脸庞上灵动地跳跃着。
他淡定的目光像一块石子投入到秋日静谧的湖面,激起一阵无形的涟漪,瞬间将绝阴殿领地中央这座巨大宫殿内部一切悉然扫入眼底。
很快,他的目光退缩了回来,一声弥长的叹息在淫浪气息充溢的豪华宫殿中响起。
“传说中锡土狮王在感应到死亡前。会匍匐在古老的神像面前。泪流满脸,整夜低嘶。而帝冠鸟在死亡前,会连绵不断地围绕自己巨大的鸟巢,激越歌唱,如同深深明知,死才是生的开始!恨地、龙阳你们在我出现之前,会最后纵欲一回,却不知是不是和狮王及帝鸟一样心生预兆!”
说到这里,微微低头长吟的真言却脸色浮现不快之色,因为数十个绝阴殿守卫高手往矗立在殿门的他呐喊着杀来。
他眉头微皱。原本朴素无华的灰色身影刹那间有数百道赤色血光剑影,像几百条血蛇腾舞挪空一般。
光影只一明一暗,对面冲来的几十名魔族高手已经像树木一般骤然枯萎衰老,疾奔的身躯重重地坠落地面!
没有以前的血雨飞溅的惨烈。却更加的森人恐怖。真言此时的灭神剑罡收发自如,控御巧妙,能够以最少的魔元化为剑罡,直接锁定敌人魔婴及魔识之海,灭绝其生机,敌人绝无侥幸逃脱之可能。
归元是一种境界,在魔元气息、心神感应层面等等层次都会隐隐地表现出来。抛开表象,直指实质,剥离浮华,明证生死。
魔婴为一身魔气最浓郁之处。是魔元高度浓缩幻化成的超强驱动器,而魔识之海则是魂神盘踞栖息的玄幻空间。这两点,代表了一个魔头,或一个修魔者毕生修为和生机之源,两者灭绝,“宿主”绝无半点存活的可能。
真言的屠杀层次无疑是直指生死实质,他犹如拂尽浮华般将杀意强行灌输锁定到对手的魂神和魔婴,这种杀戮的超然境界,让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万物变化自在我心。生死在我一念之间的气势!
最少的魔元耗费,给予对手最致命的打击,绝无一丝一缕的浪费。所以,现在死在真言一念之间的几十名绝阴殿高手在外面看来,魔躯完整毫无伤痕。不过就像是骤然间衰老不堪的老人,在漫长的时光中再也支持不住。永久地睡了过去。
“真言小,真言大魔王阁下,我绝阴殿领地近来极其本分,与你天魔宫保持着敬畏的距离,本魔王也对你向来十分的敬服。大魔王阁下却冒着冰寒雪雹深夜造访,更是举手击杀我殿大量好手,这又是什么道理?”
恨地魔王慌乱地从暖榻上翻滚起身,低念一声,一件宝光四射的豪华战甲顿时覆盖住了他赤裸裸的健硕身体,同时他手持黑龙一般的、杀气腾腾的魔枪,横身挡在细皮嫩肉、别有一股“妖娆”感的龙阳君身前。
恨地魔王的反应很快,而且一身魔器似乎战斗力十足的样子。
不过,他的勇气却没有在真言眼中留下一丝云彩,真言淡淡望去的眼神中,只是怜悯、嘲讽和一种难以言说超然。
“我真言修成大魔王之境,建立天魔宫,却不料依然被你们各大势力无视小觑,无数弟子的生命更被蛮横无情地践踏如泥。你绝阴殿率先毁我伏牛山巨魔洞基地,此为你今夜该死的大罪!哎,我终日思冥欲超然于杀戮之外,最后却每每不得不手起刀落,人头遍地!”=
说话的同时,一身灰色大袍的真言缓缓移步,站在宽大华丽的宫殿中央,无形的巨大威势和压力像潮水一般朝对面的恨地魔王和好整以暇的龙阳君逼去。
“今夜杀了你们,不过是一个开始,杀戮游戏的开始!贵厉无双殿主,敢横扫我巨魔洞基地,自然就要做好承受我真言大魔王怒火的准备!说到底,你们也不过是强势中两颗丝毫没有自主权的棋子而已!”
“跟你拼了,我恨地还真不行你有三头六臂了!”被真言大魔王威势镇压得连连后退的恨地魔王凶厉嘶吼,浑身金光大闪,手中一条巨型魔枪化为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朝真言的身躯怒轰而去。
已经整衣完毕更有心格外打扮了一下的龙阳君更是朝真言“妩媚”一笑,阴柔的身影暴起,一大片剑光在他手中耀眼裂出,杀向真言。
“没有用的,在我面前,你们已经没有继续这个杀戮游戏的资格!”
真言灰袍在空中扬起,魔气激荡中,身影忽明忽暗,分光掠影,蜻蜓点水一般分别在疯狂的恨地魔王和龙阳君这阴柔家伙的天灵上轻轻一触,然后抽身而退,再现身时已经在茫茫雪雹急雨的旷野之外!
火光流淌、宝光辉煌的华丽宫殿之中,被真言在头上轻拍了一下的恨地魔王和龙阳君浑身一颤,犹如电击摇摆了几下,便闷哼一声,犹如一团软泥倒了下去!
殿外雹雪骤急,连绵不觉,整个天地一片冰寒彻骨,无尽的低沉如死穿越虚空,在真言挥袖而行的身前,化为一个弥长的叹息。
万魔窟禁地的黑夜时分,本来就没有很多魔族外出在毫无安全保障可言的旷野。
近来雪雹骤急,寒气冻结,真言这位在漫天灰茫茫的、密密集集的雪雹中轻袍缓行的寂寞旅客,穿过辽阔的雪封石原和死寂山岭的路上,更是几乎没有见到一个踯躅而行的魔族影子。
他的心,如同这天地雪冻寒气,如同这骤雨飘摇,这沉默又冷傲的冰寒大地,是只有一种淡淡的冷,一种无关怜悯的杀意。
这样的夜晚,无数魔族栖息在自己燃烧着骨火堆的温暖的洞府,一边把酒兴狂,一边又心怀莫名的深深的敬畏,在魂神静谧地带,静静悄悄地听数着外面世界的霜雪雹雨,还有魔道无常。
只有像真言这样的拥有类似风高月黑好杀人心思的,才会冒着寒气冻结魔婴及魂神的危险,在白茫茫一片的狂风急雨中独自旅行。
举手灭杀了一名修为来之不易的魔王级别强者,以及上百名地煞级别的高手,真言心中并无任何的负疚感或者背罪感,他抱元守一的精神领域之中,只有一种俯瞰渺小弱者的淡淡讥讽。
至于这种讥讽是自我解嘲,还是鄙夷命如草贱的被杀者,真言自己其实也说不清楚。
到了大魔王这种顶级境界,是不需要怜悯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为所有的杀戮找什么“正义”或者“道义”的借口的。唯是想杀,如此而已。
但,真言心中是有一个度量的“尺”的,地魔界域风云变幻、乱象纷杂的表面之下,分明有一种无形的势在他的心中似清非清地流动。同样的,也在其他的魔域最强者如九幽大魔王、焚月宫主和厉无双他们的心中流动。
弱者挣命,强者争势,亦是如此而已!
新力量,新制度,是在打破旧有的早已行制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的规则上面建立的,这种新力量从诞生到最后稳稳占据一席之地,从来都是必须经过无数流血牺牲,在尸骨如山中再谈伟之功业的。
天魔宫,天魔两字太狂妄太招摇了,单凭这两个象征地魔界域修炼最后高峰的字眼,就足以让他真言,让他天魔宫卷入无数腥风血雨的动荡中。
三丈之外雪雹连绵不绝重击着大地,三丈之内的大魔王领域中,寒气依然在空间漫溢,在真言的脸颊和宽大的灰袍上,留下浅微的痕迹。
心念一动,一团坚硬无比的雪雹漏过淡红色的领域结界,啪地一声在真言宽大而强健的肩膀上炸了雪屑,丝丝缕缕的冰凉透过衣层,在真言的肌肤上凉水一样泼开。
“梦雨女神在她被禁锢的无尽岁月中,不时在静寂的夜晚反复念喃的,是一句往事如雪。是啊,也唯有一句往事如雪,才能概括尽、叙述出一生过往的纠缠牵挂、恩怨情仇!”
他仰首往无数雪雹流星一般坠落的茫茫虚空,嘴角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笑意,“往事都成雪,雪化了后,什么也留不下来。可是,她念念不忘的,却总是那尊神人,那几件细碎的小事!”<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