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视死如归
442:视死如归
同时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背对一弯明月,他的长剑跃空。
这一刹那间,天地仿佛陷入一片肃杀之中,就连今夕与龙人也感到了演绎剑上所带出的酷寒之气。
经历了生死一线间的惊魂,演绎似乎彻悟到了什么,竟将体内的潜能迅即提升至极限。虽只一剑之势,却如千军万马,仿如大山崩裂般爆发开来,杀气如严霜,令屋顶上的每一个敌人如坠冰窖,呼吸不畅。
只有一剑,但这一剑在虚空中划出一条奇异的曲线,犹如幻痕,虽是瞬息之间,但剑势每向前移动一寸都有加速的迹象,随剑势而生的气流亦更趋猛烈。
但在外人的眼里,不过是剑光一闪。
更可怕的是,这一剑闪出,并非独立的一式,竟然在有意无意之间与今夕的拳、龙赓的剑形成互补,构筑了三大高手同时出击的阵式。
这才是最霸道的。试问天下,有谁还能挡得住这三人的联手一击?
答案是否定的,当然没有人能够挡住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轰……‘屋顶为之炸开了一个大洞,头颅、断臂、残肢随着尘土与血腥充斥着整个半空,面对这惊人的一幕,观者无不心悸。
趁着众人心神一怔间,演绎三人脚步不停,旋即从房顶上杀开一条血路。经过了刚才的一幕,竟然再也无人敢出面拦阻。
眼见演绎三人消失在黑夜里,华艾并没有下令手下追击。这一役他虽然折损了大半人马,但毕竟也不是全无战功,包括乐白在内,演绎一行三十七人已亡三十四人,其中不乏真正的高手。
望着演绎三人逝去的方向,华艾只是冷然一笑,忖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只此一战,已让你精英尽失,看来这一次演王演绎的大名,终于可以在天下势力中除名了。‘
长街上走来的,是一支五六百人的车队。
五六百车在驾驶员的驾驭下,整齐划一地沿长街而来,每辆车都是绵甲裹身,车里的人都是手执矛枪,严阵以待,防范着一切变故的发生。
在车队的中间,是一顶十六人护卫的大红车。车身装饰豪华,极度气派,摆下这么大的排场,可见车中人的身分非同寻常。
这五六百车之中,不乏实力超强之士,全都围守在红车的四周,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不敢有半点疏忽。
车轮撵过厚厚的积雪,扬起一地迷雾,保持着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正从高升大街经过。
当车队距酒馆还有五十步距离的时候,那中年汉子终于站了起来。
他并没有急着出门,而是来到了秦易的面前,拱手道:‘阁下贵姓?‘
秦易倒吓了一跳,忙道:‘不敢!在下姓秦名易。‘他本来是想说几句硬话充充门面,谁料话到嘴边,全变了味。
‘原来是秦大爷。‘那中年汉子淡淡一笑道,眼中似有一股奚落之意。
‘还未请教大爷贵姓?‘秦易已经看出这一群貌似普通之人其实并不好惹,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忙赔着笑脸问道。
那中年汉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很想知道吗?‘
‘若是大爷不方便的话,不说也罢。‘秦易见他话里的味儿不对,忙不迭声地道。
那中年汉子摇摇头道:‘你若真想知道,就凑耳过来,让我告诉你。‘
秦易只得探头过去,忐忑之中,只听得那中年汉子贴在他的耳边悄声道:‘记住啰,我姓马,马横就是我!‘
‘你是——‘秦易霍然色变,条件反射般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对他来说,拔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动作,他自从练剑以来,每天都要重复地做上百次、千次,直到可以在瞬息之间让剑锋离鞘,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做到。
他已无法做到,因为他听到了一声‘喀喇‘之声,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头脑的控制了。
他的头竟然活生生地被马横扭了下来。
血如泉涌,溅了一地,酒馆内的人无不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
而马横的脸上依然带着酷酷的笑,手臂一振,将手中血肉模糊的头颅抛向街心。
鲜血洒了一地,染红了雪白的街面。
当头颅飞出的时候,正是车队经过酒馆门口的时候。
这是一种巧合,还是经过了精心测算的布局?
难道说马横的目标就是这五六百人的车队?
没有人知道。
‘杀人啦!‘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惊叫响起,酒馆内顿时乱成了一片,然而奇怪的是。最先惊叫者,竟然是马横同桌的人。
‘啪……砰……‘一桌的酒盏碗盘碎裂于地,然后这一桌的人无不大呼小叫,神色慌张地跑出了酒馆,正好挡在了车队之前。
‘刹刹……‘车队中的人都被这突生的变故惊住了,赶紧刹车驻足,更有几名军官模样的人迎了上去。
‘发生了什么事?‘一名军官坐在马上,惊问道。
‘报……报……报……‘一个看似老实巴交的汉子好像浑身打颤,报了半天也没报出个什么名堂。
‘报你个大头鬼!‘那名军官气得一扬鞭,恨不得抽他一记。
他也不耐烦再听这人的禀报,干脆点了几名战士下车,随他一起入店察看。
可是他们刚刚走出两步,就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对他们这些成天舞刀弄棒的人来说,这声音其实很熟悉,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这声音本不该出现在这长街之上——
是刀声,是刀的锋锐劈开空气时所发出的低低锐啸。
当他们明白过来时,已经有点迟了。
那名军官只觉腰间一痛,猛然回头间,眼前竟是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
‘去死吧!‘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点都不结巴,就像他的刀一样,显得干净利索。
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比这更可怕的。是这种刀声还在继续响起,以最快的频率响起。
‘有刺客——‘直到第三十名战士倒下,才有人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
车队顿时显得有些乱,笛声乱鸣中,杀气笼罩了整条长街。
对方只有八个人。
但这八个人就像是八只无人驭御的猛虎,刀锋过处,所向披靡。
但奇怪的是,马横明明带了十八位高手来到济阳,还有十人呢?
等到马横这八人冲杀到离大红车还有七丈距离时,他们突然发现。他们已很难再抢近半步。
因为在他们的面前,至少横亘着三十名严阵以待的高手,这些人的实力绝不会弱。
来自血色领土的高手,他们的实力通常都很不错,虽然马横的人可以在数百名勇士中间横冲直闯,却难以逾越这些人的防线半步。
这三十人中,为首者叫寒木,他没有姓错,的确冷酷,而他手中的长枪,更是寒气十足。
所以马横惟有止步!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这般狂妄,与我血色大军为敌!‘寒木的声音同样很冷,冷中带有一股傲意。
‘既然与你为敌,当然就是敌人!‘马横似乎并不急于动手,淡淡笑道:‘久闻血色军逢敌必胜,所向披靡,今日一见,方知全是狗屁!‘
‘这也许只是你的错觉。‘寒木锐利的眼芒紧盯住马横道。
‘哦,倒要请教?‘马横浑身沾满了敌人的血渍,发髻已乱,披散肩头,犹如雄狮般挺立敌前,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剽悍。
寒木冷冷地道:‘你不觉得在此之前,你杀的人大多不是你的一招之敌吗?他们只是战士,而不是术士,只有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出他们真正的价值。当他们遇上你这一类的高手时,他们死得真的很冤,因为,无论他们多么努力,都难逃一死!‘
‘明知一死,还要相拼,那么他们也真的该死了。‘马横冷然而道:‘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高手的术士,竟然见死不救,岂非更是该死?‘
寒木显得十分冷静,并未被马横的话所激,只是淡淡而道:‘我不能离开红车七丈之外,这是领主的命令。如果你敢闯入这七丈内。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感到后悔!‘
‘我不信!‘马横摇摇头道。
‘你可以试一试。‘寒木针锋相对道。
马横不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长刀紧了一紧,然后大步踏前。
在他的身后,七名随行的高手紧跟不离,似乎无视寒木的威胁。
寒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当他们进入了红车七丈范围之内时,寒木才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道:‘杀,杀无赦!‘
一场混战顿时爆发。
这的确是一场与先前迥然不同的战事,虽然参与的人数锐减,却显得更激烈,更火爆,刀来枪往,漫天的杀气弥散于热闹的长街。
马横已是高手中的高手,寒木与之相比,似乎也不遑多让,两人一出手俱是狠招,三个回合下来,谁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正因为双方的实力旗鼓相当,使得这场混战愈发精彩,人入局中,忘乎所以。
惟有旁观者可以看出,马横一方的行动十分怪异,看似是向前闯进,却在有意无意间一点一点地在向后退。
寒木当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杀得性起时,他的眼中惟有马横这个强敌。
‘痛快!杀得可真痛快!难得遇上你这样的对手,就让你我战个三百回合!‘刀来枪往中,马横仍有余暇开口说话。
“谁怕谁,我奉陪到底!‘寒木长枪一振,幻化出万千枪影,迎刀而上。
两人激战正酣间—
‘砰……‘突然数声爆响,在红车的四周炸开,雪雾飞扬间,竟然从积雪之下闪出了十条白影。
十条白影,十个人,这岂非正是马横所带来的高手?
这其实就是一个算度精确的局,它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对距离感的把握上做到了分毫不差。
他们显然事先对这车队的列队行进有所了解,测算出从车队的前端到红车的距离,然后他们来到长街,以酒馆为起点,算出红车的确切位置后,在这个位置的四周设下埋伏,希望收到突袭的奇效。
这样的布局实在巧妙,再经过一些小细节上的安排,就更让人防不胜防了。
至少,在这一瞬间,无论是寒木,还是其他的高手,都已回救不及。
末位亭之所以叫末位亭,是因为它是幽暗西道通往幽魂之地边境的最后一座古亭。
它是幽暗西道九大奇景之一,位于乱石寨过去三十里地的犀牛岭。一到此亭,将面对十八里下山盘道,居高远眺,云层重叠,犹如海潮,有雅士取名曰:末位听潮。
经过一夜狂奔,天将破晓时分,演绎、今夕、龙人三人赶到了末位亭前的一段密林
三人饶是元素力高深之士,经过这番折腾,也是气息急促,呼吸浑浊,元素力似有不继之感。
当下三人互为犄角,守住一方岩石打坐调息。三人调息气脉的方式虽有不同,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理顺内息、调养精气的过程,相视一笑下,顿感心中舒畅了不少。
演绎在打坐之时,同时也在观察着今夕与龙人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们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但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超凡实力仍让他感到了心惊,并有几分疑惑。
以演绎的性情为人,是绝对不容身边有不可信任之人存在的,越是高手,他的心里就越是忌惮。
他必须让自己置身于相对安全的状态下去争霸天下,所以,他决定不着痕迹地试探一下。
目标是龙人,演绎的选择当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一个像龙人这样超凡的剑客,绝对不会毫无来历而横空出世。
他应该有他的家世、他的师门,只要知道了这些,演绎就不难查出龙人真实的身分。
他并不怕龙人说谎,只要证实了龙人所说的是谎言,那么敌我两分,泾渭分明,他当然可以找到对付龙人的办法。
想到这里,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整个人隐于林间的暗影处,抬头看了天边那一抹始出的红霞,轻轻叹息了一声:‘看来擎宇早己有除我之心,他已经算到了本王一定会赴幽暗之会,所以早早地派人断我归路,布下了这么一个杀局。‘
‘这个杀局的确花费了不少人力。‘今夕想到昨夜的一战,心中犹有余悸:‘难得的是这么多人涌到幽暗西道上来,还能不漏一点消息。‘
‘的确如此。‘演绎心里也感到有几分骇然,缓缓而道:‘此时天下形势渐趋微妙,强敌无处不在,本王只要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之局,唉……有时候本王真是觉得好累好累!‘他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倦意,毫不作伪,显是心境的真实写照。
‘奇怪的是,昨夜的那一战既是擎宇早就布下的杀局,他必然会全力以赴,精英尽出,因为他不会看不到真正能与之一争天下的人惟有演王。然而,事实好像并非如此,虽然我们遇上了不少凶险,却并没有看到真正一流好手的出现!‘今夕皱了皱眉道。
演绎蓦然一惊道:‘这显然不是擎宇的行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