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7:满怀(1 / 2)

 977:满怀

“也不尽然。”嘉瑞安想要解释:“这样太简化了点。”

“我早就知道你是法师。”瑟琳娜说道:“那天在池塘边我就告诉你了,记得吧?”

“我不想成为法师。”嘉瑞安抗议道:“我又没要求成为法师。”

“我也没要求要成为公主,可我现在就是公主呀”

“那不一样。一个人要当国王还是当公主,要看他天生的身分,但是一个人要不要当法师,则要看他的做为而定。”

“我看这没什么差别。”瑟琳娜固执地反驳道。

“我有能力促成某些事情。”嘉瑞安对瑟琳娜说道:“而且往往是促成很糟糕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瑟琳娜快要爆出怒火。“我也有能力促成很糟糕的事情啊——至少我在贺奈城的时候就有这个能耐;我只要讲一个字,就可以把仆人送去鞭打一顿,或送去杀头。我当然并没有这样做,但是如果我要做的话也可以。法力啦、权力啦,都是一样的事情,因为两者造成的结果都相同。如果你不想害到别人,那么你别害别人就是了。”

“但是有时侯就是会发生糟糕的事情呀,又不是我故意想要促成。”现在那碰碰声已经大得令人心神不宁,几乎像是恼人的头痛似的。

“那你得学着去控制你的能力呀”

“你讲话愈来愈像宝姨了。”

“她是在帮你呀”那公主说道。“她一直在想办法引导你去做你终究得做的事情。你还要烧死几个人,才肯虚心接受她的教诲?”

“你犯不着说这种话。”瑟琳娜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嘉瑞安一下。

琳娜对嘉瑞安说道:“我非说不可,你没做我侄儿,实在走运。因为我绝对不会像宝佳娜女士那样忍受你的愚行。”

“你根本就不懂。”嘉瑞安丧气地喃喃说道。

“你以为我不懂,其实我懂的比你多了,嘉瑞安。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吗?你不想长大。你想要永远留在童年。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谁都办不到。无论你有多大的力量——即使你是皇帝还是法师,都无法令时光驻足停留。我很早以前就了解这一点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大概比你聪明很多。”然后瑟琳娜一个字也没多解释,便掂起脚尖,轻轻地在嘉瑞安唇上印下一吻。

嘉瑞安脸红了起来,并害羞地垂下了头。

“你告诉我。”瑟琳娜一边说着,一边玩弄着嘉瑞安长袍的衣袖:“那个莎蜜丝拉女王,真的有人家讲的那么美吗?”

“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嘉瑞安想也不想地答道。

那公主猛得倒抽了一口气。“我恨你”瑟琳娜咬牙叫道;然后她便哭着转身去找宝姨了。

嘉瑞安百思不解地瞪着她的背影,然后又转过头去,心事重重地眺望着河水与飘荡的灰烬。他掌心的跳动变得强到难以忍受,所以嘉瑞安开始用指甲抠着掌心。

“你这样会抠破皮的。”嘉瑞安心里的声音说道。

“可是很痒啊,痒得受不了。”

“别孩子气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本摸不着头绪吗?我看我是想错了,往后你还有好长的一大段路要走呢把你的右掌放在避邪银盘上。”

“为什么?”

“照做就是了,嘉瑞安。”

嘉瑞安把手伸进长袍里,把灼热的手掌放在护身银盘上。嘉瑞安的手掌和勃勃跃动的避邪银盘非常契合,就好像把钥匙插进了专为这钥匙而打造的锁头一般。那勃勃的跃动化为现在嘉瑞安已经很熟悉的汹涌感觉,而碰碰声则开始空洞地在他耳中回响。

“别太用力。”那声音对嘉瑞安警告道:“你又不是要把河水吸干,是不是?”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贝佳瑞斯正在找我们哪”

“是爷爷吗?他在哪里?”

“你有耐心一点。”

那碰碰的声音愈来愈大声,到最后,每碰一声,嘉瑞安整个人便震一下。嘉瑞安从船栏边眺望出去,希望能看穿浓雾;可是那缓缓飘降、轻得在河水浑浊的表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的灰烬,让隔着二十步以外的景物变得迷茫一片。嘉瑞安根本看不到悉丝荼城,而不见踪影的街道中所传来的哭叫声,也仿佛闷在鼓里似的;只有那打在船身上的缓慢水流,还能看得清楚。

然后,嘉瑞安看见河上的远处,好像有东西在动的样子;那个黑点小小的,看来不过是水流间鬼魅般的暗影而已。

碰碰声变得更响了。

那黑影慢慢趋近之后,嘉瑞安才看出那是一条小船。小船的船浆拔动河面,溅起小水花;背对着嘉瑞安的那个持桨人,转过头来看着;那人原来是滑溜。滑溜的脸上蒙着一层灰烬,汗水一行一行地从他脸颊上流下来。

老狼大爷坐在船尾,他裹着斗篷,兜帽也拉了上来。

“欢迎回来,贝佳瑞斯。”嘉瑞安心里的那个声音说道。

“你是谁?”老狼讶异的声音出现在嘉瑞安心底。“是你吗,贝嘉瑞安?”

“还不全是。”那声音答道:“现在还不全是贝嘉瑞安,不过我们已经愈来愈接近了。”

“我刚刚还纳闷,是谁弄出了这么大的噪音哩”

“他做事情老是做过了头。他迟早得好好地学一学。”

聚集在船尾、围着巴瑞克的其中一名水手发出一声惊呼,于是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逐渐飘过来的小船。

宝姨从底下的船舱里出来,走到船栏旁。“你们迟了好几天”她叫道。

“我们被耽搁了。”老人隔着愈来愈小的间隙答道。他把兜帽推到背后,又把斗篷上粉末般的灰烬拍掉;这时嘉瑞安才发现,老人的左臂裹在肮脏的布巾里,挂在脖子上,垂在胸前。

“你的手怎么了?”宝姨问道。

“我不想谈这个。”老狼的脸颊上有道难看的刮痕,一路伸展到他银白的短胡子上,而且他眼神似乎非常烦躁。

滑溜再度将船桨划入水中,灵巧地把小船驶到哥第克的大船边,两船只轻轻地碰了一下;但是他那堆了灰的脸上,却露出邪恶的笑容。

“我看我大概是说不动你把嘴巴闭紧了。”老狼烦躁地对那小个子男人说道。

“我敢说什么吗,伟大的法师?”滑溜揶揄地说道,他那貂鼠般的眼睛装得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就扶我上去就是了。”老狼对滑溜说道,语气十分不耐烦。老狼站起来时,外表看来像是遭到致命的攻击似的。

“都听你的,古圣贝佳瑞斯。”滑溜答道;他显然在想尽办法忍住不笑出声来。老狼不大灵便地攀上船栏,滑溜则伸手将老狼稳住。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哥第克船长刚走过来,老狼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往哪儿走,古圣?”哥第克船长小心翼翼地问道;老人的火气已经昂大,他可不想火上添油。

老狼狠狠地瞪了哥第克一眼。

“逆流而上,还是顺流而下?”哥第克安抚地矫饰道。

“当然是逆流而上。”老狼叱道。

“我哪会知道啊?”哥第克无奈地对宝姨说道;然后便转身走开,开始对水手发号施令。

宝姨的脸上,则是既松了一口气、又十分好奇的表情。“我敢说,你的故事一定精采万分,父亲。”宝姨说道;这时水手们已经开始将沉重的船锚拉起来。“我真等不及要听你说了。”

“别这样冷嘲热讽的,宝佳娜”老狼对宝姨说道:“我今天已经很不顺了,你别落井下石。”

最后这一句话,终于冲破了滑溜忍耐的极限。那个正在攀着船栏上船的小个儿男子,突然无可救药地爆出大笑;滑溜不但跌在甲板上,还兀自地高声笑个不停。

哥第克的水手们伸出船桨,开始将船转向;老狼大爷则怒气冲冲地瞪着滑溜,一副大受冒犯的模样。

“你的手臂到底是怎么了,父亲?”宝姨凝神看着老狼,而且她的口气清楚地透露出她一点儿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撞断了”老狼干脆地说道。

“怎么撞断的?”

“那是个愚蠢的意外,宝佳娜。这种事情是难免的。”

“让我看看。”

“等一下。”老狼皱着眉头斜睨着滑溜。“你能不能停一停?你去跟那些水手们说我们要去哪儿。”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父亲?”宝姨问道:“你找到力达的行踪了吗?”

“他已经越过边界,进入索尔摩戈国;一过去,就正好被杜奇科逮个正着。”

“那圣石呢?”

“杜奇科拿走了。”

“那我们要怎样才能在杜奇科把圣石带回拉克索尔城之前,就把他拦下来?”

“我看我们恐怕拦他不住。再说,我们反正要先到雅杜谷去的。”

“雅杜谷?父亲,你愈讲愈矛盾了。”

“我们的大师召唤我们,宝佳娜。他要我们去雅杜谷,所以我们得去走一趟。”

“那圣石怎么办?”

“现在圣石在杜奇科手上,而且我知道我们该上哪儿去找杜奇科;他只会回拉克索尔城,绝不会去别的地方。所以现在我们要去雅杜谷。”

“就这么办吧,父亲。”宝姨安抚地应和道。“你别愈讲愈激动。”然后宝姨仔细地打量老狼,并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不是跟谁动手了?”

“没有,我才不跟人交手。”老狼厌恶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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