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那只眼球,我不知道是谁的,但是它在转动,不停地看向我。那是一只水灵灵的眼球,仿佛刚刚从河里捞出来一般,上面没有血,却湿漉漉的,透明的液体在上面覆盖着,好像是给它涂上了一层粘糊糊的浆糊一般。
这眼睛还在动,正在风月的手掌心滴溜溜地乱转,不要问我为什么一只眼睛可以在她的手掌中转动,更不要问我为什么最后这只眼睛盯住了我。
因为此时此刻我已经感受不到外面的世界,自从风月掌心张开的一瞬间,我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在这个世界里我能看到的只有这只眼睛,它盯住了我,死死地盯着,我感到四周的黑暗向我压了过来。无形的墙压迫了我的神经,压迫了我的思想,压迫了我的感知。
我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变得透明。
我感到呼吸困难,我的双臂开始挣扎,我感到自己落入了河中,那只眼睛上慢慢地闪现出一张脸。
苍白的脸。
这张脸毫无血色,它的一半被头发覆盖着,只留下一半的脸对着我,留下一只眼盯着我,留下半张嘴对我微笑。
我在挣扎,但我看到她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想要喊救命,可我在水里,只要我开口,四周无穷无尽的水就会向我的肺部涌进。
我在黑暗与绝望中挣扎。
下一个瞬间,我放弃了,我猛然意识到,我早就已经死了。
在四五岁的时候我就溺死在河中,根本没有什么二十五岁的青年寻找诅咒的故事,我这么多年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四五岁小孩在临死之后对未来的憧憬与想象而已。我并不是要死在二十五岁,而是因为二十五岁是一个五岁孩子想象力的极限。
我早就已经死了,溺死在那条河里,与这个穿着红衣的新娘子做伴。
我是不是成了她的花童?
我是不是成了她孤独世界中唯一的慰藉?
从来就没有什么二十五岁,也从来就没有什么最后三十天的诅咒。
没有这个荒村,没有大学生,没有小爱与风月。
所有我看到的,我听到的,我想到的,全都是虚无。
对于我来说最真实的,只有这片水,这张脸,这只眼。
只有不可避免的死亡。
那只眼睛还在转动,我在摇晃,我感到有人推了推我,很用力地推我。
我恍惚间回到了那个虚妄的世界,我的眼前出现了风月。
风月对我说,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看了看风月,她的手搭在我的身上,并没有眼睛。
小爱在我的身旁扶住了我,而我的眼前一片混乱。
面前已经打了起来,男人们混战在了一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
风月问我,你刚刚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然后说,你刚刚要给我看什么?
风月说,我哪里要给你看什么?我走过来问你为什么突然之间把我们的猜想说出来了,结果你突然之间就不动了,站在那里还挥舞着双臂。大爱姐姐也看到了。
风月对小爱一直称呼为大爱,其实我也不知道眼前的是小爱还是大爱,但对于我来说都一样,都是我必须挽救的亲人。
小爱在我身旁说,你到底怎么了,吓死我了。
我哪里知道我怎么了,一瞬间我整个人就不对劲了,从最开始学生们描述之后我陷入了对于美雪的想象,到下一秒我看到了当初溺水时候的幻觉,我仿佛此时此刻活在一种虚幻之中。
我都不确定眼前这个混乱场面到底是真是假,我看战斗已经快结束了,马天成显然是占据了上风,只不过学生党们此时此刻也不是一致对外,我看到张大壮正在跟金三胖扭打在一起。
我问道,怎么了?我刚刚失去意识多久。
风月说,没有多久,一分钟?你醒来的时候他们刚刚打起来。
一个搅屎棍不在一分钟,你们就能打起来?你们还真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