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576年(北周建德五年),武士获诞生在并州文水徐永村(今山西文水县城北四公里的南徐村)。
他的祖辈头上扎的都是羊肚巾(并州农民传统的头饰),没有一顶官帽,仅父亲武华做过隋朝的东都丞的小官。
武华生有四子,其中一个早夭,武士获排行老末。
武士获八、九岁那年,母亲溘然去世;刚成人时,父亲又撒手人寰!留下三个儿子:武士棱、武士逸、武士获。
三个小兄弟相依为命,苦苦挣扎!作为最小的武士获,更是苦不堪言!
但是,武士获“自幼才气祥敏,少有大志!”(《册府元龟》语)
在当时“士、农、学、兵、工、商”排序等级森严的社会里,他没有像他的两个哥哥那样,过着“高等”的“农民”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滴汗撒八瓣地匍匐在黄土地上!
他把自己从父亲遗产中分得的田地让给两个哥哥,自己选择了“末流”:经商!
武士获自己开了个做豆腐的作坊,一年到头挑着豆腐担,风里来雨里去,走街串巷叫卖。
由于他的勤劳和智慧,经过不断琢磨改进,他做的豆腐鲜白细嫩,爽滑可口,成了人们的抢手货!再加上他待人和气,讲究诚信,广结人缘,生意倒也做得不错。
在门阀制度盛行的当时,武姓是个小姓,属寒微门第!
“龙配龙,凤配凤,老鼠生儿打地洞!”婚嫁都很讲究门当户对!
加上他家道中落,虽然武士获人品不错,口碑载道,但直到他该成家的年令时,连一个同样寒门庶族的汉族女子都未娶上!
597年(隋文帝杨坚开皇十七年),二十一岁的武士获不知脑袋哪根筋搭错了弦(也许搭对了),决定上并州一趟。
并州也就是今天山西太原,是汉朝防御匈奴、隋唐武周防御突厥的突前的地方,是极具战略意义的重地;也是当时全国四大重镇(并州、扬州即今江苏扬州、益州即今四川成都、荆州即今湖北荆州)之一;因为是重镇,自然是一派繁华热闹的大都市风光!
或许武士获这个乡巴佬想到大都市去见下大世面风景;或许武士获这个雄心(也可以说是野心)悖悖的小个体户想把生意做大做,而去并州探路、踩点。总之,天麻麻黑,太阳没起来他就起来了,挑着一担豆腐走出徐永村,朝并州方向赶路!
至于并州有多远,从末去过并州的武士获心里压根就没谱,只听去过的老乡说:两头不歇,中间不喘,从五更到晚黑可走个来回。
倒霉的人常叹:“买块豆腐化了肉价钱!”
可武士获“卖担豆腐化了肉力气!”但具有冒险精神的他不认为倒霉:值!
武士获虽然出身寒微,可他力气不寒微,毅力不寒微,意志不寒微:脚不歇!气不喘!执拗地朝并州走去!
时令已进入初冬,北方的初冬早已寒意袭人,天空还飘着稀疏的雪花;但武士获内身却热气腾腾,甚至雄心万丈!
快到中午时分,武士获的眼睛霎时一亮:天际处,有城市的轮廓线!武士获不由得心在欢呼:并州到了!于是更加快了脚步!
其实,“看山跑死马!”他此地离并州还有蛮远的路!
担着豆腐担加快了脚步的武士获,正在兴奋的劲头上,忽然心地一阵紧缩:耳际响起“救命呀!救命呀”的呼救声!
这急促、悲惨的呼救声,在这空旷、寂静的荒郊野地里,是如此令人焦灼不安!心惊肉跳!
以致于武士获不禁踉跄一下,一担豆腐也就打翻在地,倾倒而去!
但他没有心疼豆腐,而是心疼呼喊“救命”的人!
他操起扁担四下望望,周边廖无人影;只瞧见一个丘坡,呼救声好像是从那儿传来的。于是,他攥紧扁担,朝丘坡奔去!
丘坡下的一块凹地里,一只高大凶恶的灰狼,正跃起扑向一个和他年纪相仿、却倒在地上的年青人!
年青人虽然在迸力呼喊“救命”声,身体却骇惧地蜷缩成一团!战战栗栗!
“完了!”武士获脑海里首先闪出这个念头!他飞也似地冲下丘坡,要赶近是来不及了,便本能地操起扁担,朝大灰狼奋力一掷!
大灰狼一闪躲过扁担,发出慑人心魄的嗥叫声,由攻击年青人转向攻击武士获!
只见大灰狼一个腾跃,朝武士获冲扑而来!
武士获由于冲下丘坡的惯性难以刹住脚步,迎着大灰狼而去,致使大灰狼腾扑到他头顶上!
武士获顺势攥紧大灰狼两只前扑的利爪,尽力往高处举!
而大灰狼则张开血盆大口,吡牙利齿,尽量想靠近武士获的头顶噬啃!
“拿扁担打!拿扁担打!拿扁担打呀!”武士获一边高举着大灰狼一边呼喊着年青人!
可任凭武士获怎么呼喊,年青人都没有反应:因为他已吓得面如土灰!浑身瘫软在地!
大灰狼见噬啃不到武士获的头颅,便咬起他攥举着它双脚的双手!
没有帮手,武士获只好高举着大灰狼朝扁担处挪,当靠近扁担时,他使尽吃奶的力气将大
灰狼朝地上猛摔!紧接着操起扁担朝大灰狼就是一通狠打!
“它死啦,打死啦。”年青人说道。
死啦?死了也要打!武士获好像没听见,仍然发疯似地打着大灰狼!直到感觉打累了,才丢下扁担,疲乏地坐到雪地上。
年青人这才爬起来,走过来捡起扁担打死“老虎”:打了几下大灰狼。当然他不是勇斗大灰狼的那种打,而是想发泄一下刚才面临死亡的心头恨:“死灰狼!看你还吃人不,恶有恶报!”
然后,年青人走到武士获身边,心存感激地道:“谢谢大恩人的救命之恩!”
“路见不平,举手之劳,人人都会做的。小意思,不用谢!”武士获真诚地道,摆了摆手。
“哟!”年青人看见他摆动的手,惊愕起来,“你双手都在流血哩!”
武士获这才看到自己双手都在流血不止!小手臂处被大灰狼咬得血肉模糊!随即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年青人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锦袍,撕成块,小心翼翼地揩抹着武士获手上的血液,又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伤口。
在年青人做这些的时候,武士获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呢?”
“来打猎。”年青人朝旁边指了指。
武士获顺着他指的方向,这才看见有一匹马,地上散落着弓箭和箭囊。
“我原以为城郊只有兔子、野鸡什么的,那知碰上这只死大灰狼!”年青人心有余悸地道。
“这你就不知,秋夏的时候城郊可能没有狼,但冬季绝对有狼!为什么,因为它窝边没有吃的,就往有人烟的地方蹿。”
“我哪知呢?兄弟,我原来是京都大兴人,最近才来并州的。”
“兄弟,吃一堑,长一智,记住,千万别一个人到荒郊野外来!你就是王公贵族(武士获不知道他眼前的正是王公贵族),在狼眼里也是平民草根,恶狼也把你当下饭菜!在狼心中,真是人人平等。不像草根平民将王公贵族当神供!当老爷养!就是人多也别来,打猎有什么好打的呢?闲着没事干?还得冒危险!”
“谢谢兄弟的金玉良言!不过,我也担心兄弟的安全:你为什么也一个人到荒郊野外呢?有拿根扁担打猎的吗?”
武士获啼笑皆非:“兄弟,我不是特意到荒郊野外,是到并州去路过这荒郊野外;不是拿根扁担打猎,是拿根扁担谋生糊口。”
年青人自作聪明道:“噢,我明白了,看你刚才打狼的武功煞是了得,兄弟一定是到并州去街头卖艺,使枪舞棍耍刀,谋生糊口。就作这扁担当棍使,那你的枪刀呢?”
武士获哭笑不得:“我哪有武功?哪是去街头卖艺?兄弟,实不相瞒,也不怕丢丑:我是去卖豆腐!”
年青人打趣道:“兄弟,你真会说笑!有光拿根扁担卖豆腐的吗?就凭吆喝就能吆喝得钱来?空手套白狼,再空也得有双手?赡懔斩垢岸济挥小!碧岬健鞍桌恰保昵嗳司推淮蛞淮Τ觯闷鸨獾S质咕⒋蚱鹆怂来蠡依牵
说到“豆腐桶”,倒把武士获提醒了:那可是他活命的宝贝家当!
“别打了,再打又把它打活了。兄弟,你听说过诈尸吗?”武士获从年青人手中拿过扁担,“我得找豆腐桶去。”
“它诈尸又怎么样?有兄弟在我什么都不怕!”年青人跟在武士获的后面。
“你不怕我现在还后怕哩。”武士获找到豆腐桶挑了起来,向年青人双手一拱,“兄弟,后会有期。”
年青人一手拉住横挑在武士获肩头上的扁担,真挚地道:“这怎么行?兄弟舍身为我生意没做成,更是弄得一身伤!我身上又没个子儿,就是想表达谢意也没法表达。去,跟兄弟到并州去,先治好伤,再到我家里坐坐。”
“不啦。我们乡下人头痛脑热、伤筋动骨、手脚破皮是家常便饭,阎王爷也不收我们这种破烂货,所以我们命贱得很!也硬得很!兄弟不必介意!我走啦。”
“不行!不行!说不行就不行!无论如何,兄弟得跟我去并州!”
“我乡下老家离这儿远着哩,再跟兄弟去并州,兄弟我今天就回不了家了。”
“兄弟回不了家那就更好蹦昵嗳讼残斡谏澳俏颐强梢赃脒胄值芤够!
看来,年青人真是盛情难却,武士获便用上了善意的谎言:“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要在你家里过夜,我老婆就会说我跟野老婆过夜,回家要跪搓衣板,这还是好的哟。”说着说着脸红了起来。
“真的?”
“你没见过河东狮吼、家里闹翻了天的情景吗?”
“哟,弄得你们夫妻失和,这可不好。这样吧,我送你回家,我有马。”
“不用啦,不用啦,我这两脚不会比四脚差!”
“兄弟真幽默!”年青人笑了起来,“你在这儿等等,我骑马过来。”
骑着马追来的年青人将马横拦在正赶路的武士获前头,俯身抢过担子,横搁在马的前背上:“你想让我做忘恩负义之人是不?委屈点,坐后面!”
武士获只好跃上马背,坐在后面:“兄弟,那大谢谢你
“应该言谢的是我,兄弟。哦,对啦,我们这样兄弟来兄弟去的,那就义结金兰,刎颈之交!兄弟,你说好不好?”
“好!行!”
“我是(北周武帝宇文邕)建德四年(575年)出生的。”
“我是建德五年(576年)出生的。”
“哟,不好意思憬簧狭烁龅ㄐ」淼母绺纾徊还以谄渌矫婵梢园锇镄〉堋!
“不用夷昵崃ψ常薪庞惺郑宦榉炒蟾缌恕!
“草有吐绿枯黄,人有衰败兴旺;世事难料,小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现在到你府上去,看看有什么要帮的地方?”
糟啦,他要到自己家里去!这倒不是武士获怕他看见自己家徒四壁的家,而是怕他帮:就这么一点小事就要人家报恩,这可不好!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武士获赶紧翻身下马,这儿离家里还很远,“大哥,请回吧,我家就快到了。”
“常言道:‘摆渡摆到河边,送佛送到西天。’就快到了那更应该送!”
“更应该送!”这不是那壶不开偏提那壶吗?
忠厚的武士获又撒起善意的谎言:“大哥,你有所不知,小弟患有严重的‘妻管严’!她既不准我交女人,也不准我交男人:说怕我交不三不四的人!要是让她看见我和你在一起・・・・・・唉,谁让我怕河东狮吼呢?”武士获说这话时脸感到燥热。
“这弟妹也真是,”年青人嗔怪道,“女人不准交,男人也不行,那天底下还有人交吗?”
“有,有一个,”武士获笑道,“唯一的一个:只准我交她,怎么交都行!”
说得年青人笑得双肩发颤:“这弟妹嘛,说她是悍妇也行,讲她是贤妻也对。这样吧,告诉我你仙乡何处,我有空扮成你的亲戚去拜访,总行了吧?”
又偏提那壶!武士获想了想道:“我的仙乡是并州呗。”
“你刚才不是说你老家在乡下吗?”
武士获笑着反问:“我那乡下不是归并州管吗?”
年青人却没笑,认真道:“看来,你是不愿讲的。这样吧,小弟,有什么难处,有什么需要,千万要来找我!算大哥求你!让大哥我心里好过点!到并州总管府找我。并州总管府你知道吗?”
武士获当然知道并州总管府,发给县、乡的红头文件都盖着并州总管府的鲜红大印哩:那可是并州的最高政府机关!虽然他没去过。
武士获十分惊奇地点了点头。
“到了总管府,你就说找、找・・・・・・”年青人不便说出自己的姓名,“找一个被狼咬过的人。”
“嘿嘿!”武士获笑了起来,“‘找一个被狼咬过的人’,有这么找人的吗?这多难听,我也难以启齿;你就说出姓名,我找你姓名不就得了。”
“恕难奉告,”年青人撇开话题,“请问小弟尊姓大名?”
“我嘛,”武士获想了想,“复姓双名。”
“啥复姓双名?”
“复姓‘上官’,双名‘不官’,姓名‘上官不官’。”
“‘上官不官’?”
“平头百姓一个。”
“你真幽默,农民式的机智幽默!”
告别了,年青人千叮万嘱:“有事、有需要千万要来找我!噢,不、就是没事、没需要也欢迎来!总管府的大门,永远向你、向我的救命大恩人敞开!”
武士获呆在家里,用自己配置的土药方治疗双手的咬伤。没过几天,当他活动双手、自认为伤好了点的时候,便想再赴并州:恶狼的噬咬并没有吓退他急于想摆脱贫困寒微的脚步!
但这回他没挑豆腐担去,一来怕碰到野兽挑着豆腐担行动不便;更主要的是,万一豆腐打翻弄掉了,那真令他心疼,因为在寒碜的、穷怕了的武士获眼里,那白花花的豆腐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虽然谈不上是真银,但每个铜板都是他打拼来的活命钱!
他只想先去并州摸摸市场行情,再带点原料黄豆、红豆、黑豆回来(他也做“彩色”豆腐),便将两个空麻袋捆扎在一起,用扁担叉起就出发!
武士获进了并州城,当然是乡巴佬进城!这儿人多、房多、货物也多,声青嘈杂得很!在他眼里,一切都那么新鲜、有味,令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座高门大院深宅前,也是他武士获平生从未见过的高门大宅深院!蚱伞蚝阑模
哟!红漆厚重的大门口,还有氨吡礁龀智沽⒄谋浚拖袼粮就分铀频拇A⒃谀嵌扑坎欢
是呀,这城里人多,人多就杂,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是得请人把门防贼防盗。但在乡下,化那个闲钱干吗?这可没我们乡下好:昼不关门,夜不闭户;过日子虽然不舒心,但放心着哩!
武士获问问旁边一个年长的人:“老兄,这是哪个财主的家?”
“财主?”年长的人想了想答道,“总管。”
(隋朝时称为总管,唐初沿袭,之后改称都督或大都督。)
“老兄,你莫不是听错了,我问的是财主。”
“我既没听错、也没答错呀。”
“老兄真会说笑,管家再总也是管家趺椿崾遣浦髂兀俊
“说笑?他不但管管家,也管财主,还管你和我!总之都归他管,他管理总的,是管理总的总管,你说管理总的是不是总管?”
“老兄你真越来越会说笑,越来越可爱了!”武士获一脸笑意,“老兄再绕口令也绕不昏我的头,他怎么能管到我呢?我一不偷、二不抢,他管我不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吗?是井水犯了河水。”
武士获说着笑着,年长的人反被他气昏了头:“不跟你讲!跟你讲是对牛弹琴!这儿是总管府你都不知道?你是乡巴佬吧?十足的乡巴佬!”说罢,衣袖一甩,气嘟嘟地走了。
总管府!武士获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是那个结拜的青年大哥要他找的总管府?!
他不由得朝里探望一下:呀!好大的宅!好深的院!后面好像是花园似的!怪不得那个青年大哥说要帮他,大财主的公子嘛!
卫兵们见武士获朝里张望,便问道:“怎么,你要找人呀?”
武士获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你们这儿有被狼咬过的人吗?”
武士获话音刚落,两个卫兵便相拥而上一左一右挽住武士获的手臂,如释重负地高兴极了:“哎呀,大爷你总算来了!”
“怎么?怎么?绑架我呀?但请千万别撕票!”被挟住的武士获莫名其妙。
“那会呢?敬你当神都是怠慢。”卫兵道,“汉王交待我们这些卫兵・・・・・・”
“什么?汉王?汉王刘邦都死了好几百年了!别青天白日说谎话。”武士获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汉王刘邦,而这个汉王是时下朝廷册封的,只有政坛小圈子里的人知道。
“不、不、不,不是刘邦,是、是・・・・・・反正汉王交待我们这些卫兵:碰到有人找被狼咬过的人,一定要把他请进来!请进来的有奖,否则挨罚!这下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大爷盼来了!噢,自个送上门来了!”说着卫兵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武士获一想,连忙道:“错了,错了,你们大错特错了!我不是你们要请的那个人,我是跌打师,专卖伤药,治狼咬伤特灵!所以,我到那儿都这样问:‘你们这儿有被狼咬过的人吗’?”
四个卫兵颇为失望:“唉,煮熟的鸭子飞了!”
“唉,到嘴得奖的肥肉飞了!”
武士获立马从卫兵挽住的手中脱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总管府!
武士获心想:看来,这结拜的年青大哥也真蛞迤蛞馑嫉模『俸伲孤蟮牧ǎ汉和酰∠胱牛咦牛咦牛胱牛涫炕癫唤α似鹄矗
武士获这边在笑,那边却传来凄怆的哭声!
武士获遁声望去,只见街边一大块空地上,围着层层的人群,同心圆似的朝圆心处张望。
武士获走到人群后边,踮起脚尖朝里看,只见中间空地上,有两个一老一少的女人。老的约莫四、五十岁,正面色煞白、气息奄奄地蜷曲在一块破席上;少的是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浑身瑟瑟发抖,脸色蜡黄蜡黄的,正悲悲切切的哭泣不止!在这姑娘前面的地上,摆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卖身救母!
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啧啧,真可怜!丈夫打扇――凄(妻)凉!”
“她们家没有男人吗?”
“这母女俩在这儿已经呆了四天三!”
“啧啧,这大冷天的,别说病,就是露天呆个四天三,都得活活冻死!”
・・・・・・
一个年轻泼皮无赖模样的人,紧盯着小姑娘嬉皮笑脸道:“哇塞,这姑娘脸色是黄了点,可脸蛋儿漂亮!身材也m条!不知道下面怎么样?”
他的同伙也是很不正经:“怎么?大佬想娶她做压寨夫人啦?那弟兄们要叫她六嫂哟。”
说罢,两个泼皮相视大笑起来!
他们的轻浮、浪荡,引起了人们的公愤:
“畜牲!不、畜牲不如的家伙!人家都落到这步悲惨的田地,你们还幸灾乐祸!”
“这两家伙在这儿呆了三天、也看了三天了,我就知道他们心术不正,打小姑娘的歪主意!”
“你俩怎么不早死?”一个孔武有力的中年汉子骂道,“你们早死了,人们耳根也清净,女人也安全得多!”
两个混混就想向中年汉子冲来!
中年汉子挥了挥结实的硬拳头,旁边的人也路见不平纷纷指责俩个泼皮无赖!
泼皮俩g于公愤的压力,畏缩地收住脚步,但那个大点的泼皮却貌似“有理”道:“怎么啦?打她主意又怎样?她前天自己都讲是胡人。胡人,知道吗?是比低等汉人还低等的胡人!胡人还用娶、还用买吗?随意占、随意搞好了!”
“那你们去随意占、随意搞母猪母狗好了!”中年汉子的怒骂引得围观人们的一阵哄笑!
正在人们喋喋不休争吵的时候,后边传来吆喝:“走开!走开!散开!散开!”
武士获回头一望,是两个类似于今天城管的巡逻兵。
巡逻兵一边拨拉着划开人人群,一边喝道:“看、看、看,看什么?!这样的西洋景还没看蚵穑慷技植还帧⑾耙晕A耍
巡逻兵冲到地中央,对小姑娘气咻咻地道:“都跟你讲了三天了,不准在这儿呆!你却还死赖在这儿!”说罢俯身去捡那块“卖身救母”的木牌,要将它缴掉!
小姑娘不要命似地从巡逻兵手中抢下,扑到地上,将小木牌死死压在身下!
围观的人们见状大多都流出眼泪,也发出愤懑之声:“人家都这么悲惨,你们还这么凶恶!你们还有点人性不?!还让人活不活?!”
巡逻兵也火了:“噢,你们同情她们,谁同情我们?上面叫我们S持市容市貌,整顿社会秩序,失职了轻则罚款,重则查办!”
“有这样S持市容市貌的吗?是癞痢疮疤就遮不了!有能耐就治出个新容新貌来!”
“是呀,是呀!”人群争相附和着。
巡逻兵见众怒难犯,便转身冲着小姑娘吼道:“别在这儿再呆!再呆就罚款!”
武士获实在是看不下去,义愤填膺地道:“罚她的款?你们去搜刮地皮吧!还得深挖三尺!也是白挖!”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哄笑声似乎将两个“城管”激恼了,挥起手中的长枪短剑,驱赶着人群:“走!走!走!都走开!谁不走抓谁到官府是问!”
围观的人群便逐渐散去。
武士获站在一定距离,看着此刻空空荡荡的场地上,y托得母女俩愈发孤单可怜!小姑娘伏在母亲身上号啕痛哭!
武士获脚步沉重地返回场地,走到母女俩身边,问道:“吃了吗?”说完后就觉得自己是无话找话搭讪,等于放屁。
小姑娘抬头望望武士获,又伏下哭得更凶!
母亲则用她那早已失去神采的目光,看了武士获一眼。
武士获从就近的一个饭庄端来托盘,放到母女俩跟前,托盘上有:两碗肉饼汤、两碗稀碗、还有一些包子。
小姑娘用感激的眼神望着武士获,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道:“谢谢!”
武士获摇了u头:“不用谢,吃吧,趁热吃!”
小姑娘用调匙调起一小块肉饼,朝母亲嘴里喂。
母亲泛白干裂的嘴唇蠕动几下,轻微地u摇头:她不吃。
小姑娘又用调匙调起一匙肉汤,递到母亲嘴边,她也只是抿了抿。
小姑娘抬起泪眼,无助地看着武士获:“我妈妈什么都不吃。”
武士获怜悯而又无奈地uu头。
不一会,母亲朝小姑娘“招招手”:准确地说是用放在地上的那只手,仅用上面的手指头朝女儿摆动示意。
小姑娘便贴耳靠近母亲嘴边。
母亲吃力地蠕动嘴唇向女儿嘀咕着什么。
听完后,小姑娘向武士获感激道:“我妈妈说你是好人!”
小姑娘再次将耳朵贴近母亲嘴唇,听完后低垂着头。
“这回你妈妈说什么?”武士获关心地问道。
小姑娘含羞不语。
大概是见两个年青人没有反应,母亲便将手掌转向,朝向站着的武士获,用手指招了招。
“我妈妈请你蹲下。”小姑娘充当手语翻译。
武士获听话地蹲着靠近母亲身边。
母亲又用手指朝武士获招了招。
“我妈妈请你将手给她。”
武士获又听话地将手给她母亲。
母亲费劲地拿着女儿和武士获的手,想往一起靠,可就是没那份绵力!
武士获从母亲用力的方向感觉到了这一点,虽然他是深受“男女授受不亲”礼教约束的汉族人,但此刻怎么也不好有拂这个重病母亲的心意,便顺着她的用力方向主动朝前伸。
终于,武士获的手和小姑娘的手重叠在一起,母亲用双手上下合住他(她)俩的手,而且想紧紧合住!
她放心地看了自己女儿一阵,又转向看着武士获,但那眼神是哀求的!她喉结咕噜、吃力地蠕动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唯有辛酸的泪水,从深陷的眼眶中泌出,流湿了她那n老、干巴、枯黄的脸庞!
小姑娘“呜呜”地哭泣着!
武士获,这个坚强的硬汉,此刻再坚也是泪水满眶!
就在他(她)俩哭泣流泪的当儿,母亲溘然地闭上眼腈!
“妈妈!”小姑娘痛苦地呼唤着。
母亲没有应声。
“妈妈!妈妈!”小姑娘急促地呼唤着。
母亲没有反应。
“妈妈!妈妈!”小姑娘慌恐地u动着母亲的身体,“你醒醒!醒醒呀!”
武士获将手指伸到母亲鼻孔下:没有一丝气息!
武士获泪流满面,就像是死了自己的母亲!
“妈妈哟,妈妈!”小姑娘摸着母亲越来越冷硬的身体,熏哭流泪,“你撇下女儿,叫我怎么活哟?!妈妈哟,妈妈!我可怜的妈妈!”
小姑娘呼天抢地、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了周围的人,便围了过来,见此情景,无不动容落泪!
“还不快运回家去!”有好心人提醒道。
“是呀,”武士获问小姑娘,“你家在哪儿?我帮你背回去。”
小姑娘抹了抹满面满脸的泪水,uu头。
“你在这儿没有家?”
小姑娘抽泣地点点头。
“哪怎么办?”武士获一筹莫展,“就是埋在当地,我这点钱也不蚵蚴俨摹!
小姑娘泣诉着,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用・・・・・・我们的・・・・・・风俗就是・・・・・・挖个深坑・・・・・・用草席葬了・・・・・・填平就行。”
听罢,武士获朝四方拱拱手:“父老乡亲们行行好,帮个忙,谁家有锹铲、草席?”
“我有,我有!”许多人应道。
不一会,就拿来了许多锹铲、草席,武士获挑了把比较锋利的锹铲交给小姑娘,又拣了块好的草席,裹住母亲的尸体背在背上。
“要帮忙吗?”有好心人问道。
“不用,谢谢你!谢谢父老乡亲们!”武士获感激道。
小姑娘一个深深地朝四方各鞠一躬:“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就这样,武士获背负着母亲的尸体,小姑娘拿着锹铲和武士获的扁担麻袋,跟在后面哭哭啼啼不止,来到城郊。
武士获挑了处他认为风水好的地方挖着深坑。
而要和母亲诀别的小姑娘则伏在母亲的尸体上,哭得更加伤心痛苦!更加肝肠欲裂!
当两人将母亲的尸体抬放进深坑上来后,武士获向坑里放土。
小姑娘突然纵身跳进坑里,哀求着武士获:“求求你,把我也埋了!我生生死死要和妈妈在一起!”
“你这是干什么?傻啦?疯啦?”武士获怒道,便抛下铁锹,将挣扎着的小姑娘举托上来,“你再这样,我就不葬啦!走啦!”
・・・・・・安葬完毕,武士获拿起麻袋扁担,关切地问:“小妹妹,你还有兄弟姐妹亲戚吗?”
小姑娘定定地瞅着武士获,uu头。
“那你先在并州找份事做,然后找户好人家过日子。”
小姑娘依然专注地瞅着武士获,不言不语。
“那我走啦,我家离这儿很远,恕不奉陪,我要赶路,再见。”说罢,武士获将扁担麻袋操上肩头,转身离去。
那知他说的“再见”不久又“再见”了:走了一段路,他回首一望,二、三十步远的地方,小姑娘正跟着而来哩!
他不由得打住脚步。
小姑娘也站着不走。
他转身向前走了几步。
小姑娘也向前走了几步。
两个人就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连为一体似的。
武士获便返身走近小姑娘:“你跟着我干吗?”
“我走我的路,关你干吗?”
“我不是叫你留在并州,先找份事做、再留心找户好人家过日子吗?”
“我的命运我作主,要你安排吗?”
“唉,我是穷光蛋,跟着我没有好果子吃!”
“你说你是穷光蛋,我又没把你当成财主。”
“噢噢,说不过你。”武士获折转身往前走。
小姑娘也不像先前那样离个二、三十步远,而是跟着迈动了脚步!
来到一处三岔路口,武士获收住脚步。
小姑娘自然是站着不走。
“叫你不要跟着我,你偏要跟着我。”武士获有点烦。
“这能怪我吗?”小姑娘痛苦道,“叫你刚才埋了我,你偏不埋。”
“那是可怜你。”
“哼,可怜我?连走路都不准跟,这是可怜我?”
“这也是可怜你。你跟着我干吗?我连田产都没有,也就是连生活的基本保障,不、最低保障都没有!”
“我说过要家财万贯、要吃山珍海味吗?”
武士获不是擀面杖――一窍不通的木头,也不是草木花卉――无情无义,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对自己好,甚至怀有真情;但是,他不能为情所动,一心软就害了人家:跟着自己受苦无穷!
于是,他佯怒起来:“不准再跟了!说不准就是不准!再跟,我就揍你!”说完扬了扬手中的扁担。
小姑娘反而笑道:“嗬,狮子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这路是你的吗?大路通天,各走一半;我愿往那儿走就往那儿走!”
“好、好、好,你愿往那儿走就往那儿走!现在面前有三条路,你愿往哪条路走?”
“脚长在我身上,患得着你管吗?我现在歇一会儿。”说着坐到地上。
听说她歇一会儿,武士获走上东路,她立马起身跟着走上东路;武士获走上西路,她接着出现在西路;武士获走上南路,她又像影子似的跟在后面!
・・・・・・走到一座桥前,有桥,自然是“小桥、流水、人家”,桥对面有“人家”,武士获便飞速跑步想到对面的“人家”里躲藏起来!
小姑娘也就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情急之下的小姑娘靠近栏杆,朝着武士获高呼:“喂――!”
听到“喂”声,武士获刹住脚步回望。
小姑娘朝着武士获倔强狠心地喊道:“你再跑!再跑我就跳河!死给你看!”说着爬上栏杆!
“不要!不要!我不跑!我不跑!”说“不跑”的武士获赶紧朝小姑娘方向往回跑!
・・・・・・武士获只好带着小姑娘踏上回家的路,但此地离他老家还有一小半路程,而时间已是上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