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小厮要引她入座,落银摇头道:“我跟朱夫人已经约好,在西厢等她。”
小厮闻言不疑有他,忙笑道:“那小的带您去西厢入座儿。”
朱夫人日日都会过来听戏,且只在西厢,故那间包厢日日必定都是要留给她的。
落银被带着上了二楼西面栏杆旁的厢房中,面对堂下戏台,靠栏的一面设着一排珠帘。
落银坐下来,小厮便询问可需要茶水果点。
“一壶清茶便好,有劳。”
小厮应下,步出了包厢,下楼而去。楼中格外的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响。
不多时,忽听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响了起来。
午时过后天色便一直沉着,眼下应该是要落雨了吧。
落银不由在心底想着,若是下了大雨,那朱夫人会不会就不来了?
可忽然又想起,徐折清写给她的那篇话上,是有着“风雨无阻”四个字的。
虽然她今日特意来见这位朱夫人是有着自己的事情,但却不得不好奇,这个戏楼里的戏就演的这么好吗?
否则怎能让一位知府夫人风雨无阻,日日前来。
思绪间,却听楼下有了动静,因此时楼中格外的安静,故落银将这脚步声听的格外清楚。
“这鬼天气,早上还艳阳高照的,以为是个大好的天儿呢……”有悦耳的少女声音不满地埋怨着。
“朱夫人您来了。”这是那小厮的声音。
落银一听朱夫人这三个字,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果真是风雨无阻啊。
继而,就听一道不温不火地声音“嗯”了一声。
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小厮又道:“您约得那位姑娘已经在西厢房里等着您了。”
“哦?”朱夫人的声音带着疑惑。
她何时,约了哪位姑娘?
随身的丫鬟也讶异地问道:“夫人,您约了哪家的姑娘来听戏啊?”
朱夫人没有答她,也没有去问那小厮,就连上楼的步子都还是不紧不慢的,没有任何变化。
落银嘴角现出一抹笑意――这位朱夫人果真如同徐折清调查的那样,沉着冷静,心思从不外露。
甚至,当她进来看到落银眼含笑意地坐在厢房中,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异常的神色来。
这是一个第一眼看过去,平平无奇的妇人,平凡的五官未施脂粉,三十五六岁上下,身材略为丰腴,身着深紫色曲裾裙,通身上下除了头上一支白玉梅钗,再无其他饰物。
若非是知情,落银绝不会相信眼前这妇人会是汾州知府的正房夫人。
想到徐折清那里的消息是,这位夫人很不得朱乔春喜爱,甚至一年到头两个人都不见几次面,朱夫人厌恨朱乔春的原因很明白,是因她当初是被强娶进朱府的,而朱乔春此般不过是为了霸占她家的产业,成亲后没过多久,她的一双父母和胞弟全都遭遇‘意外’而死。
这种深仇大恨,落银有些不敢想象这么多年来,她是怎么忍下来的,才沉淀成了这种万事不惊的模样。
而朱乔春厌弃她的原因,一来大许是因为不屑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二来大抵是因他那特殊的癖好吧,朱夫人虽不算过胖,但也跟苗条扯不上干系。
朱夫人在落银对面坐了下来。
那身穿淡粉色衣裙挽着双螺髻的丫鬟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拿疑问的眼神打量着落银。她确定,夫人是不认得这位姑娘的。
“这位姑娘,找我有事?”朱夫人坐下之后,命小厮上茶,待小厮离去之后才开口问道。
知道她每天都会来此,知道她习惯呆在西厢房中,定然不可能是凑巧。
落银微微颔首,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我来此,实则是为了跟夫人做一桩交易。”
“交易。”朱夫人微微地一笑,后摇头道:“我虽为知府夫人,却从不过问官场之事,姑娘找错人了,还是不要平白浪费时间的好。”
朱乔春作恶多端,手下冤案无数,来找她伸冤的人太多了,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习以为然了,甚至也不再有起初的怜悯之心。
毕竟,别人都来跟她道可怜,她的可怜她的苦处又该跟何人言说?
落银听她显是误会,解释道:“此番前来,却是为得成全夫人多年来的一个心愿。”
朱夫人一愣之后,被逗笑了。
笑声很温和,却隐隐带着几分嘲弄:“我的心愿?你又怎知我的心愿――”
“这么多年来夫人隐忍至今,难道不是在等一个机会吗?”落银抬眸看向她,晶亮的黑眸噙着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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