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鱼说得极为断定。
“这......”
三太公表情凝滞,随后看向二狗子。
“二狗娃,太公问你,这油你是从哪弄来的?敢撒谎俺打断你的腿!”
“......刮......俺刮下来的!”
二狗子一边抽噎一边满脸委屈,根本不晓得自己做错了啥。
“从哪刮下来的?”
三太公继续追问,一对儿耷拉眼皮的眼珠子瞪得溜圆。
“从一群大叔大婶身上......地上也有不少......他们身上有好多油......跟俺小时候听的猪油一模一样!”
“那群家伙现在在哪?”
“......就在大山里头呢!顺着山路往西北走俩钟头便能闻着油味了!”
二狗子伸出手指指向村外的大兴安岭。
张守鱼顺着手指头遥遥看去,眼神倏忽间变得深邃如渊。
那一晚,张镇山生变施展奇门遁甲之术封庙之际,西北侧山麓传来诡异异响......
张守鱼心中微动,当即找二狗子追问了详细方位后便转身离去。
三太公见状却慌张起来,上前一把拉住张守鱼。
“小道长,你可是要去娃子说的地儿?”
“怎么,你还有事?”
“俺是这白虎村的村长......这尸油八成没准就是俺村儿的山夫的,若真闹出人命,俺可不能不管!老太婆你看好二狗子,这事儿自咱这儿起就得瞒死喽!给俺找些镐子,俺得进山瞅瞅!小道长俺劝你别跟着,尸蜡事大,俺瞧你也没多大岁数,别再吓个好歹!”
“腿长在我身上,这个用不着施主操心。”
张守鱼眉梢微皱,不禁对这三太公多瞟几眼。不过眼下他根本没心思放在他身上,毕竟西北侧山麓此时出现尸蜡......绝非偶然!
索性七七四十九日余日尚多,张守鱼自然是想要去探一番的。这老叟忽然横插一脚实属麻烦,可大路朝天不是他家道场,脚长在人家身上,他自然也没理由管束太多。
本意下山的张守鱼,就这般和三太公走西北山麓改道了。
一路上二人偶有闲聊,张守鱼也通过这位老叟,了解了不少周遭情况。
三太公是白虎村的村长,平日里主持山神祭祀大小典礼,在村里享有威望。白虎村靠山吃山,这山指的便是五姥阴山。
他跟张守鱼一样信奉传统,至今未剪掉头上的辫子,平日里的穿着亦是晚晴时期的棉布长袄。东北边疆本就闭塞落后,像他这般打扮的大有人在,因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伦不类。
刚进山麓没多远,三太公便停下扯出包裹,于正北方向点起三根香火,待香火燃烧掉落第一撮香灰时捻起灰烬,涂抹于左右虎口和印堂穴。
“拜山神?”
“呦呵,小牛鼻子果真是有点见识。”
“这是星夜叨扰山神姥姥休憩的必要仪式,一般苗疆地区有许多萨满会重用此道,俺师父给俺念叨过,因而看得通透。”
三太公闻言默不作声,静静完成仪式,表情超乎寻常的虔诚。
腊月的东北是吃人的年节,山中更是刺骨冰寒。东北虎和熊瞎子都瞧不见,只有一些耐寒的山货在顽强生长。火红的五味子、野生的冬蘑与天麻遍地都是,只不过二人都没那个心思去挑挑拣拣。
按照二狗子的说法往西北方走,渐渐已瞧不着人影。
“这西北山道俺们平日都不走,说白了这是背阴面儿,五姥阴山的朝向在东南,西北山麓终年见不着日头,山货品相不好,俺们村民也不费那力气,早就是活脱脱的无人区了,咋可能会有尸油哩......”
三太公一路上不断嘀咕。
两个钟头后,三太公拍亮澄黄的煤油灯,四周能见度已不足十米。
黑夜里有不知来处的声音嗡动,隐隐间还飘荡着一股难闻的气息,正是尸蜡的挥发味道。
他将油灯提在脑瓜顶上,借着微弱的光亮往上攀爬。
忽的油灯磕碰到了某处,抬眼一瞧竟是一只腐烂臃肿的人手!
腐尸!
三太公吓得老腿发颤,张守鱼见状亦眉目紧皱,不过却没有太多失态。相比于他这位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张守鱼的胆量很明显比他好些。毕竟他跟这玩意打交道太多次了,多多少少自带几分处变不惊的胆气。
三太公将煤油灯缓缓上移,一直照到腐尸的脑袋。
他捂着鼻子遮挡浓郁的尸臭,一边瞧一边面色呆滞。
“这......还是人嘛?”
张守鱼搭眼一瞧,那尸体已经僵死多时,没有躺卧在地,而是弓着腰站在山道石阶上宛若雕塑,观其动作貌似正在登山,刚刚踏出左脚后突然暴毙而亡!
尸体是男性,他虽背对着张守鱼,但正脸五官却清晰可见。
煤油灯照耀下的脖颈处完全扭断,头颅呈180度彻底扭转过来,一张狰狞诡异的血脸正对着煤油灯的灯罩,火光映照下的五官竟然在笑,但眼鼻嘴却布满了泪痕般的血痂!<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