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闷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读给你妈听,她不识字。”
“爸,疼么。”
“咋不疼,疼的很。你不恨我啦?”
“你是我爸。”
老人突然不说话了,年绅看着面前的仪器,心脏波动的越来越厉害,再激动下去医生就要进来了,但就在紧要关头,波动慢慢恢复了,老人捏着年绅的手,微立脖子很努力的说:“张院长那儿有遗嘱,我留了,给你留了。”
年绅轻轻拍拍老人的手,小声说:“我妈说她腿疼,想你去看看地里种的花生,说是现在挖出来正好吃。”
老人躺回去,撇着嘴歪着脖子,看起来脾气很倔的说:“挖啥,现在挖出来还是个害收成,等熟了再挖,换了钱给轩轩买大飞机。”
可能是疼起来了,老人突然就凝眉不再说话,迷茫的看着年绅,眯着眼睛总想看清楚,又分明看不清楚。年绅就这样平静的看着他,然后一脸庄重的看向杨可,眼睛里带着非常浓的凉意,杨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克服着心里的什么。
杨可左思右想,才明白他那个眼神是在纠结,纠结什么?
再看向年绅的时候,他已经靠在老人的耳边,说着什么,老人的心电波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杨可却分明看到他本来凝在一起的眉头缓缓舒展了,微微点着头,居然笑了,嘴角的笑将屋子里阳光的能量都夺走了,像辛苦了一年看到饱满收成的农民,像劳累一天回到家看到儿女健康成长的父亲,像操劳一辈子满足的望着子孙同堂的小老头,慢慢闭上了眼睛,最后,长舒一口气,嘴角含笑的睡着了。
与此同时,老人的心电波越来越弱,最后,平了。
杨可震惊的站起来,年绅的手还被老人握着,就在这时门外的医生赶紧进来,翻看了老人的眼睛,转身问张院长要不要抢救。
张院长满脸都泪,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背过身摇了摇头,哽咽的说了句:“让老人走吧。”
直到有护工进来帮忙,年绅还握着老人的手,松开之后,他沉默(www.19mh.com)的将那盆花放归原位,走到杨可身边拉住她的手,带她出了门,杨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没错,张院长只是说要年绅去说服老人同意拔管子的,但他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
“感觉我杀人了一样是么?”年绅带着杨可下了楼,重新沐浴在阳光下,杨可才觉得后背的寒被驱散了一些。
年绅平静的望着她问:“想知道我最后和他说了什么么?”
杨可没有反应,已经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了,他说的对,现在她的感觉就和亲眼看见他杀人一样,他居然还要她相信他,相信他去看着他因为几句话就让老人家放弃了最后对于死亡的抵抗么?
年绅额头有一层薄汗,透过阳光能看出来,他只是抬手用手背沾了沾,将衣服拉紧了一些,缓缓开口道:“我告诉他,你老伴在地头干活的时候摔了,送去医院没救回来,死之前一直喊着想听你念诗,让你去看她的时候记得带上那本诗集,如果你不去,她下辈子就不见你。”
杨可心里堵得难受,站的离年绅远了一点儿问:“你没有告诉张院长你会这么做,就擅自决定让他你这样刺激他,合适么?”
年绅低头淡然的笑着,她果然对他一点儿信任度都没有,一点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