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楚莘,傅遥向来是毫无遮掩,便如实答她,“是当时在幽州永安坊,对我很好的一个罪妇,她姓叶,因为不会说话,我们都喊她哑姨。”
“奴婢从前听姑娘说起过此人,她是……”
“她本是凉州大营的营妓。”傅遥也不避讳,“楚莘,你不知道,哑姨被送来幽州时,已经是重病缠身了。可她人很好,很温柔也很随和,并没有因为苦难和病痛自怨自艾。在她不发病的时候,她常会教我梳头,还有刺绣。我觉得她就像我娘一样。可是临了了,我却没能为她尽上一份力,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吐血而亡。”
“姑娘,您别难过。”见傅遥面露苦色,楚莘不免着急。
傅遥叹了口气,从随身的荷包中,掏出了一枚小巧的羊脂玉坠子。
“这是哑姨临终前送我的,我一直都带在身上。虽然不敢肯定,但从哑姨教我梳的那些发式来看,哑姨很可能是京都人士。我如今也算是带着她回家了。”
“奴婢不解。”楚莘盯着傅遥手中的玉坠问,“像那样的美人,怎么会流落到边关为营妓。”
“是啊,我原本也好奇。可想着人间世事难料,当初谁又能想到,我辅国公府会被污以谋逆的罪名,灭族抄家呢。”
楚莘迟疑,“姑娘,奴婢是不是叫您想起伤心事了?”
“哪有,我只是有些想念故人了。”傅遥答,和煦的目光中,夹杂着几分伤感,“从前在永安坊,对我最好的就是坊长夫人了,可她走时,我却没有机会送她最后一程。”
在望着窗外,稍稍静默了片刻之后,傅遥才转头望向楚莘说:“眼下时辰还早,楚莘你陪我去放盏河灯,祭奠故人吧。”
楚莘点头,两人也没啰嗦,便离开雅间,下了楼。
这会儿,街上赶来赏灯的人已经不少了。
游人们成群结伴,笑语盈盈,周围弥漫着浓浓的过节气氛。
但人一多,就意味着危险也多。
楚莘深深明白这一点,不断提醒自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护卫傅遥安泰。
眼下,在淳河边放河灯的人还不多。
傅遥便向售卖河灯的摊主买了两盏河灯,一盏是为祭奠坊长夫人,另一盏是为祭奠哑姨叶氏的。
傅遥还一并向摊主借了纸笔,把想对两位长辈说的话,都一笔一画,工工整整的写了下来。
尽管周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傅遥却未受所扰,反而写着写着就觉的有些鼻酸眼热。
写完之后,静静的在河边站了许久,心情才勉强平复下来。
“姑娘,您打算先放哪只河灯?”楚莘问。
傅遥思量着说:“坊长夫人比哑姨年长,就先放夫人这盏吧。”
楚莘点头,便陪着傅遥来到河岸边上,一少人之处。
傅遥俯身蹲下,在双手合十,默默的念叨了几句什么以后,才将祭给坊长夫人的河灯轻轻的放入河水中。
河水冰冷,才沾到手上一点儿,就觉得寒凉刺骨,也瞬间把人冻精神了不少。
傅遥目送那只河灯顺流飘远,这才捧起那盏要祭奠哑姨叶氏的河灯。
在捏着叶氏赠给她的玉坠子念叨了几句之后,傅遥便将河灯放下了河。
谁知,河灯才飘出去没多远,就与上流飘下来的一盏河灯撞在了一起。
两盏河灯被灯上的蜡烛引燃,瞬间燃烧起来。
傅遥有些懵,这好好的,两盏河灯怎么就会撞到一块儿,还烧了起来。
她可从未碰上过这种情况。
尽管傅遥不太信鬼神之说,但赶在上元佳节,发生这样的事,还是难免叫人觉得晦气。
也不知眼前这种情况,究竟算是太巧了,还是太不巧了。
这厢,傅遥瞧着河中央两只燃烧的河灯正着急,就见从上游不远处急匆匆的跑来两个人。
瞧两人颇为焦急的模样,应该就是另一只河灯的主人无疑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