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草,泛着凄凉孤寂的惨淡,满山坡的薄荷清凉若有似无地飘散,香径尽头的幽柏在月下投下一片漆黑的浓荫,月影微动间隐约透出一抹纤细的黑影,那黑影久久地伫立着,一步步拾级而上,偌大的景陵,却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在一座圆顶的坟茔前,那抹身影止了脚步,慢慢地屈膝跪了下去,月光掠过她的脸,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仿佛一张鬼魅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墓碑前显得格外阴森,女子的手温柔地摩挲着墓碑上的铭文,那是她曾经的主子,她原本清灵的声音其实早已在宫里就毁了,可是如今她一开口,沙哑的声音中却是无尽地温柔:
“小姐!奴婢终于有机会来看您了!”
仿佛轻喃,仿佛在叹息,她的身子缓缓地靠到了冰冷的墓碑上,闭上眼,泪水划过脸上的道道伤痕,她已经无法自抑,沉寂许久,她才又缓缓地开口:
“奴婢该死!过了这么久才来――”她哽咽着止了声,肩头止不住地颤抖――
“您放心,三皇子他现在很好,那个人竟然答应把他寄在慕容贵妃的宫里,奴婢的身子自己是知道的,虽然答应过您要一直陪着三皇子,可是――”她的声音顿了顿,手轻轻地扶上墓碑,似是解脱一般地叹息:
“奴婢的日子终究是不多了,很快――,很快,奴婢就会来陪您,至于三皇子――在慕容贵妃的教养下他应该不会吃亏的,那个女子――她――奴婢相信她会好好照料三皇子的――”
她自问这一生也算是阅尽百态,生于豪门长于苦难,什么荣辱都尝过,在识人上也算自信,虽然看不透那个清冷的女子,却也知道那是个恩怨分明的女子,她清冷的眼里满是对世间荣华的不屑于抵触,这样的女子,她愿意赌上一次!
这些年里,每当她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元府那一个个枉死的冤魂,陈旧的记忆早已成过往云烟,若不是答应了小姐的临终托孤,她早就不堪其辱毅然就死了,只是――
“这么多年过去了,奴婢一直撑着这口气守着咱们三殿下,如今,他长大了,他小小年纪就已睿智冷静,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份傲人的家世背景,现如今凭着咱们殿下的才智和慕容家的力量,他已经不需要奴婢的陪伴了。可怜那慕容贵妃如今什么都有,就是迟迟没有子嗣,要想在宫里立足脚跟,她那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何况她说得对,奴婢不能陪殿下一辈子,更不能成为殿下的包袱白白拖累了他,至于慕容贵妃,您放心,奴婢出宫前夕逼她当天盟誓,她发誓会照顾好殿下,奴婢这一生从不轻易信人,对人对事半分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不过这次相信奴婢没有看错人,但愿她是为值得托付之人。”
她苟延残喘至今,也算是偷来的日子了!她应该惜福的不是?如今也是时候了――
“奴婢如今这副残败的身子,想来也是没多少光景了,小姐,奴婢始终为您不值,您至死都爱着的那个男人,原本以为他是真的冷心冷血,可没想到他竟然会为那个女子做这些,可是慕容家的那个小姐对他,呵呵…。”女子嘶哑的声音一顿,叹了一声,颇有些敬佩的意味:
“那个女子倒真真是个冷心的……。”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只是轻蔑一瞥,便已看得再清楚不过,慕容夜翎,那个女子不是一个轻易用权势温情攻势撼动的人,也许赫连易政最后――呵呵,她有些讥讽地扯起唇角,注定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想到这里她的嘴角绽开一丝报复的快意…
殿下一定会替我们报仇!
喃喃地抚挲着墓碑上的纹路,她可怕的脸上竟然绽放出美丽的缱绻,指骨间磨砺着石碑,有些刺痛,心中却是油然生出一种宁静:
“至于那个秘密,您放心,老大人,您,还有咱们整个家族都不会枉死的,他这些年一直留着奴婢的这条命还不是惦念着能从奴婢嘴里套出当年的秘密――哈哈哈――他赫连易政简直是妄想!他终究别想得到!”
语气开始有破碎的不稳,仿佛伤疤被揭开般血淋淋不堪回首,女子靠着墓碑无声的笑,眼角却是淌下了凄凉的泪,残破的容颜,沟壑狰狞,几许惨淡:
“奴婢早就是个已死之人,他要不是见了奴婢的‘尸体’又哪里会放心把殿下交给慕容氏,您放心,殿下他一定会平平安安,何况,奴婢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她慕容氏要是敢食言而肥,亏待殿下,必然不得好死!”
她一向不是个良善之人,只是恩怨分明罢了,当初在她家破人亡之际,是丞相救了她的命,而后小姐待自己亲如姐妹,殿下视自己为亲人,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原本在他们枉死之时她就该随之而去,也算还了这份恩情。然而,小姐临终前千难万难地保下她的这条贱命,她不能白白辜负了她的嘱托,这些年里,几度熬不过去,拼命撑着一口气,心中却有有太多的放不下,太多的无奈,她也想亲眼看着殿下长大,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只是她不能再继续留在慕容家的别庄――
她若是不能成为殿下的助力,那也绝不能变成他的拖累……。
长天如墨,星子无言沉黯在夜空里,被浓浓的云层湮没,似乎在躲避人世间的血雨腥风。
宫院寂寂,滴漏幽幽的响着自己的节奏,回荡于寂静的宫墙内。太液池的水色、清冽幽凉,倒映着暗淡月光,一池菡萏已谢,残叶零落地浮在水面上,祭奠着萧条。天上明月,地上寒霜,大抵如是。
秋夜霜重,寒的刺骨,又是一夜宵禁时,宫门戛然,层层阖上,宫闱内多数院落的烛火都已然熄灭,除了守夜的禁卫军依旧执勤站岗,多数的宫女太监妃嫔都已沉入梦乡,只有宫院深处,几盏将熄的残灯仍在秋夜寒风中不死心的挣扎。
银色月华透过窗棂,淡淡地描摹着满室的冰冷奢华,寝宫内诡异地沉寂,夜翎缓缓地睁开眼,侧首看了看身边静谧酣睡的男人,思绪渐渐地沉淀下来,她锁眉沉思,清幽的眸子在夜里显得格外地清冷:
那个女人竟然逃了出去!她不是担心她的去向,而是担心寒羽,万一她生死不明,那个孩子问起她的时候,让她如何交代啊,她不禁有些怒上心头!那个装疯的女人分明是不相信自己!
可是依着她的身子状况,她又能去哪呢?她懊恼地闭上眼:都是自己失算了,竟然被那个女人给摆了一道,原本日防夜防居然忘了防她自己,扪心自问,自己也算对她仁至义尽了,是那个女人太不识好歹了!现在对于寒羽自己还能敷衍挡过去,可是以后呢?依着那孩子的聪明,总会嗅到不寻常处,她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蛾眉深蹙,她又开始头疼了――
罢了罢了!随她去吧,是生是死,各安天命,她也算是尽人事了――
让夜翎没有想到的是,再次相逢竟然是十几年之后的事了,转身回看过往,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题外话------
空灵最近在找工作呢,忙得像陀螺,各位姐妹们,我错了,这几天痛定思痛,写!@继续写!谢谢各位厚爱――写的有些少,我会继续的――接下去我打算报电台工作,大概要惨了,我是旅游管理专业毕业的,完全不搭啊――肿么办?姐妹们支持我吧!给我正能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