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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队人马到了近前,为首一名彪形大汉,高兴道:“总堂主无事就好,刚才接到消息,说总堂主突然失踪了,令弟兄们好是心急,生怕出了什么乱子。”连奇瑛道:“让弟兄们担心了,怪我一时大意,着了老龙会贼人的道,还好,总算有惊无险,这会刘、齐、马三位老堂主已去对付他们了。”那大汉闻之,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见连奇瑛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两队人马会合后又继续前行。
那大汉此时望了一眼方国涣,觉得眼生,便问道:“总堂主,这位小兄弟是谁?可是新招的兄弟?”连奇瑛笑道:“是这位方国涣兄弟救了我,若无他,我今日便被老龙会的贼人害了。”接着便把事情经过简述了一遍。那大汉闻之,万分感激地朝方国涣拜谢道:“原来是方公子救了总堂主,当是我六合堂的大恩人,在下洪金山,在此多谢了。”连奇瑛介绍道:“这是洪金山堂主。”方国涣也自拱手回了一礼,见六合堂内的人都是些英武的豪杰,暗暗称奇。
行了不远,又有几十骑人马迎来,洪金山便对连奇瑛笑道:“总堂主才失踪了一个多时辰,黄河两岸十六处分堂便已惊动,要是失踪个把月,天下一百零八处分堂岂不要开了锅?”连奇瑛闻之,摇头一笑。又会合了几路来迎的人马,百余名六合堂众护拥着方国涣、连奇瑛二人一路行至一座山庄前,远远望见庄门大开,几百人列队两旁相迎,方国涣见六合堂有这等气势,惊叹不已。
到了近前,见庄门上有“鹤鸣山庄”四字,门高庄大,气派不凡。接着,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人,上前长揖拜迎道:“六合堂第二十六分堂堂主柳云鹤,恭迎连总堂主。”连奇瑛点了一下头道:“柳堂主不必多礼。”随后,众人都下了马匹,进入山庄内。
柳云鹤引了连奇瑛、洪金山、方国涣等十余人,入了大厅落座,连奇瑛坐于首位,自拉了方国涣在身边坐了,其余人等分坐两旁。有庄丁送上茶来,众人用了。洪金山这时把连奇瑛险些出意外之事向柳云鹤简单说了一遍,柳云鹤闻之大惊,起身长拜道:“总堂主巡视此地分堂,属下保护不周,险些出乱,请总堂主恕罪。”说话间,神情自有些紧张。
连奇瑛道:“这次意外,与你等无关,也是我一时大意,才着了贼人的道,多亏一位故人搭救,有幸得以脱险。”说完,与方国涣相视一笑。柳云鹤惊异地望了望方国涣,连忙道:“失敬!失敬!原来这位公子是总堂主的故友,今日更是我六合堂的大恩人,且受柳某一拜。”说完,深施一礼,方国涣忙起身回了一礼,道:“柳堂主不必客气,在下方国涣,偶见连姐姐有难,故出手相救,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恩的。”六合堂人众见方国涣称他们的总堂主连奇瑛为连姐姐,而连奇瑛态度上对方国涣又自十分亲热,果似相知的故人一般,各自惊讶不已。
这时,一名庄丁进来报道:“禀总堂主,齐堂主派飞马信使来报,两路人马均已得手,老龙会当家人严子秋师徒三人已被生擒,刘、马二位堂主正在回来的路上。”厅上众人闻之大喜,洪金山道:“老龙会不知天高地厚,敢打我六合堂的主意,也是他们的气数尽了,活该倒霉。”柳云鹤道:“严子秋老儿,平日倒还驯服,却暗里包藏着祸心,险些被他生出了大乱,也是我平日对他们疏忽了,以至养虎为患。”
洪金山这时点头赞叹道:“总堂主真是英明神武,一经脱身,便分兵两路,出其不意,一举而灭了老龙会,除去了这个祸害。那严子秋师徒,做梦也想不到,自家闯了祸,会有这么快这么大的报应。”柳云鹤道:“所谓兵贵神速,总堂主的用兵之道,不亚于孙奇先生的,当年仙逝的前任鲁总堂主临终时,把六合堂的重任传给了连总堂主,真是有远见卓识,实为我六合堂之福。”
洪金山道:“不错,当年连总堂主十七岁接管了六合堂,弟兄们多有不服,可短短的八年,连总堂主把当初仅有的三十六处分堂,发展到了今天的一百零八处分堂,每一堂又下设六处香堂,是当初家底的几倍。如今我六合堂堂众已达到了二十几万人,遍布黄河两岸、大江南北,天下各大帮派,莫不闻风而趋。现在堂中的弟兄们哪个不佩服得五体投地,为了总堂主,宁可抛家舍命,在所不惜。”柳云鹤又道:“我六合堂人才济济,英杰辈出,江湖上不是有句‘今生不入六合堂,做了英雄也无光’吗!”说完,柳云鹤、洪金山等人自是得意地各自一笑。
连奇瑛这时望了一眼旁边听得入神的方国涣,摇摇头,对柳云鹤、洪金山二人笑道:“二位堂主莫再炫耀了,说得多了,我这位国涣弟弟会把我们当作江湖上的匪人来看的。”
洪金山连忙道:“方公子切莫误会我等,我六合堂可是江湖上的正义帮会,做的都是替天行道的侠义事,从不恃强凌弱。”接着又有些得意道:“就说当今的万历皇帝吧,鲁总堂主在世时,他还以太子的身份拜过香堂,说起来这位皇帝还是我们六合堂的老兄弟哩!”方国涣闻之,尤感惊讶。
柳云鹤一旁道:“自万历帝登基后,便断了与六合堂的来往,不过,也曾传来一道圣旨的,六合堂的后代总堂主,只要持有六合堂的至尊信物六合金牌令,参见他时可免去朝君面圣的跪拜之礼,皆按六合堂的规法,有求必应。”洪金山又道:“那万历帝倒还念及六合堂的旧情,想他登基坐殿,面南而圣,六合堂也是出过不少力的,不过现今有了君民之分,不宜再来往的。到了连总堂主这里,便绝了与皇室的联系,当是有远见的英明之举。”
柳云鹤道:“但是在两年前,山西大闹饥荒,饿死人无数,连总堂主迫不得已,夜间潜入皇宫,向皇上示以六合金牌令,讲明原委,请皇上降旨开仓放银,赈济百姓。第二天,皇上便照办了,救活了不知多少饥民,百姓颂扬皇恩浩荡之时,自不会想到是六合堂暗中帮助了他们。”连奇瑛这时摇头笑道:“过去的事,二位堂主莫要再提了,否则便让我这位国涣弟弟笑话了。”方国涣一旁忙道:“没想到连姐姐还有许多功绩,实在令人佩服。”对连奇瑛尤生敬慕之情。
这时,大厅外一阵人声走动,接着刘、齐、马三位老堂主率了十余人进了来。洪金山见了,笑道:“黄河两岸十六处分堂的堂主今天都到齐了。”众堂主进来礼见了连奇瑛,随后刘堂主上前禀道:“属下奉命去拿老龙会严子秋师徒逆贼,不出总堂主所料,在半路上果与他们一伙人相遇,被属下擒了个正着。审后才知,此事倒不干严子秋老贼的事,是他的两个败家徒弟罗荣、罗雄二人擅自做的歹事。那严子秋老贼听两个徒弟回来告知这天大的事后,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敢挟持连总堂主号令六合堂,但祸事已经闯了,便想杀害总堂主灭口,摆脱干系。”
洪金山听罢,大怒道:“这老贼不知悔改,还想做两个徒弟的帮凶,着实可恶,应该千刀万剐。”马堂主一旁又道:“弟兄们灭了老龙会的老巢,现由第十二分堂的王然良香主在那里把持。”连奇瑛此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严子秋师徒三人何在?”齐堂主上前道:“禀总堂主,在回来的路上,老夫见他师徒长得不像人,一时生气,一刀一个都给宰了,扔进黄河里喂了鱼,免得带回来让总堂主瞧见不顺眼。”厅上众人一阵哄笑。洪金山笑道:“齐堂主不愧有‘快刀’之名,连性情也是急的。”连奇瑛也自摇了摇头,随后道:“各位堂主与弟兄们辛苦了,齐堂主,你日后自行论功行赏吧。”齐堂主道声“遵命”,与众人两旁分坐了。
洪金山这时感叹道:“我六合堂今日险遭天大的祸事,幸得贵人相助,才化险为夷,否则真不知会出多大的乱子。”后来的诸位堂主不知实情,忙问原委。洪金山道:“是总堂主的朋友方国涣方公子,从天而降,救下了总堂主,更改变了六合堂的命运。”马堂主闻之惊道:“怪不得在黄河岸边,老夫见总堂主与这位面生的小公子在一起,敢情是我六合堂的大恩人,当受我等众人一拜。”说完,起身率了众堂主施礼大拜,慌得方国涣忙起身推谢。连奇瑛笑道:“国涣弟弟,这个大礼你应该受的。”方国涣也只好回敬了一礼。
方国涣在连奇瑛、洪金山等人的挽留下,在鹤鸣山庄住了数日,柳云鹤等众堂主自是盛情款待,生怕有所怠慢。方国涣心中因挂念卜元、刘义山、智善和尚,急着早日见到他们,执意辞行。
这一日,连奇瑛与洪金山苦留不住,连奇瑛便道:“国涣弟弟既然有事,姐姐也不便强留,且再住一日,我准备一下,好为你送行。”方国涣见连奇瑛松了口,欣然而应。洪金山一旁道:“方公子对我六合堂有大恩,自不能简单地走了。”连奇瑛笑道:“借此机会,我倒要检验一回黄河两岸十六处分堂堂主的做人之道。”洪金山笑道:“总堂主英明,想得果比我等周全。”随后又笑着对方国涣道:“总堂主今番巡视此地的堂务,除了看看每位堂主的做事能力和为人之道,还要做成方公子一个财主出来。”方国涣听得摸不着头脑,茫然不解洪金山话中的意思。洪金山见了,笑道:“到时候方公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随后,洪金山私下寻了柳云鹤,对他道:“总堂主此番北上巡视堂务,险些在你们的地头上出了事,多亏子方国涣公子相救,令总堂主脱离了险境,化解了我六合堂一场天大的灾难,可谓恩重如山。如今方公子要辞行离去,我们不能让人家这么空手去了,你等可要表示些诚意才行,这也是总堂主的意思。”柳云鹤闻之,笑道:“既然这位方公子是总堂主的故友,又是六合堂的恩人,当以厚礼欢送,这些柳某晓得,必让总堂主满意的。”说完,便自行安排去了。洪金山望着柳云鹤的背影,微微一笑。
方国涣不知连奇瑛要为自己做些什么事,也不甚理会,一路踱步到鹤鸣山庄的后花园。此时,刘堂主正站在一石桌旁,观看齐、马二位堂主临枰对弈,方国涣见了,心中一动,便悄然走了过去。此时棋局似已走到了紧要关头,那马堂主神注棋枰,正苦思不得其法,齐堂主脸上则微呈笑意。
这时,旁边观棋的刘堂主忍不住示意马堂主道:“马老兄,你在这里横一子,把这条黑龙断了,全局不就活了吗?”马堂主见了,立时喜道:“妙极!妙极!”随手便应了一子。齐堂主细看时,发现刘堂主指示的这一招倒是妙手棋,自家棋势反优为劣,立处险境,似无法解了,不由大怒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刘堂主,谁让你乱来?坏了老夫的棋兴。”刘堂主笑应道:“见死不救是小人,我岂能看着马堂主有路走不得?”齐堂主愤然道:“要么他来,要么你上,这棋盘上的事,岂能容外人随便插言?”
马堂主见自己在刘堂主指示下转败为胜,便向着刘堂主说话,道:“刘堂主是好意帮我,你自家棋力不济,关旁人何事?”那齐堂主见马堂主得了便宜卖了乖,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恼道:“你有刘堂主来帮,我找谁去?”方国涣在旁边见这三个老头因棋斗气,不由摇头苦笑,见齐堂主极是恼怒,怕他三人因此斗将起来,忙上前道:“齐堂主勿急,我来帮你。”说着持了枚齐堂主一方的黑子,轻轻点落枰中,这三位老头先是一怔,低头细观之下,齐声称:“妙!”原来方国涣这手棋竟把黑方棋势走活了,并且一子定了乾坤。
刘、齐、马三位堂主抬头见是方国涣,各自惊异,齐堂主讶道:“方公子竟走出如此妙手!哪里学了这神仙般的手段来?”马堂主奇道:“方公子的这手棋太高了,大概只有我六合堂四川分堂的刘诃堂主才能走得出。”“刘诃?”方国涣闻之一怔,忙问道,“这位刘诃堂主,可是又名刘敏章的?”此时忽听身后有人道:“国涣弟弟也知我六合堂内的棋上第一高手吗?”
方国涣回头看时,见连奇瑛已不知什么时候笑吟吟地站在了身后,忙礼见道:“原来是连姐姐。”刘、马、齐三位老堂主忙起身与连奇瑛见了礼,连奇瑛笑道:“国涣弟弟一招妙手棋消去了三位老堂主的怒气,看来是棋上的国手了。我六合堂蜀中分堂的刘诃堂主,是当今天下仅有的几位极负盛名的棋道高手之一,国涣弟弟可识得刘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