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针做的,专扎对我不好的人。”她瘫在他的怀里,依然嘴硬。
“那我瞧瞧。”他一手掐她的小脸,一手去拉她的舌头。
青鸢傻眼了,她仰着脖子,舌尖在他的指间,眼角余光瞟到墙边的铜镜,这模样简直蠢极了!
“君漠宸你滚开……”
她一说话,唾液直流,气得小脸通红,双手在他的胸口上乱扑腾鸹。
君漠宸松了手,眉眼舒展,满唇温柔的笑。她总让他的胸膛里充满了一股热热的气流,让整个人都暖烘烘的,不管有多少烦恼,都在她这里烟消云散了。
“真是烦人哪,这是我的舌尖,不是柳树枝,你这样扯着像话嘛!二”
她跳起来,凑到铜镜边用帕子擦嘴角的唾液,小眉头紧皱着,小声抱怨。
“不是威武强壮吗?”他眉头轻动。
“不是。”青鸢用力丢开了帕子,坐下去,仔细地补了些胭脂在唇上。
“打扮这么漂亮?”他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胭脂盒子看看,又放到鼻下轻嗅,一股甜甜的香钻进鼻子里。
“姝娘给我的。”青鸢托着腮,手指轻轻戳向铜镜里的他,“你看吧,你这么高大,我这么娇小玲珑,我们一点儿也不配啊。”
“顾阿九,你还能在自己身上多用点华丽好听的词吗?”君漠宸哑然失笑。
“能啊,我还玉洁冰清,眉目如画。”她小脑袋轻点。
“原来眉目如画……”
君漠宸用指尖在胭脂盒里滑了一下,顺手往她的脸上抹。
青鸢夺回胭脂盒子,侧着脸看铜镜,脸颊上一道胭脂痕,一直抹至了耳根下,血艳艳的,十分刺目。
“君漠宸,不许你讽刺我。”她寒着脸,把胭脂盒子往桌上一拍,不满地说。
“哪儿啊,和我说说那个叫什么……荀泽……”
他坐下来,今天一整上午他都在想她昨晚上说的话,古里古怪,还透着股神秘,越想越心神不安。
“我真的是穿越来的一缕精魂,你不信……”她拧眉想想,打了个响指,笑着说:“我让你相信。”
“你说。”君漠宸撩起袍摆,在火盆边坐下。
“我们那里有电视,电视就是这样子的……把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用撮相机拍下来……我们还有手机,电脑,通信非常方便,根本不用快马加鞭,也不用鸟儿乱飞,一键按下去就行……我们打仗都用飞机大炮……听不懂吗?”
看着他微拧的眉,迷糊的神情,青鸢清了清嗓子,把狐皮袄子脱|了,摆了个姿势。
“那这样,你看我这个……”
“这又是什么?”君漠宸看着她摆出的古怪姿势,眸子里闪过一抹讶色。
“好好看着。”
青鸢深吸一口气,突然就跳起了骑马舞,江南style——既然听不懂飞机大炮,那就看,江南这样神经到一定程度的东西,走遍天烬大元云罗,是绝对找不出来的啊!
君漠宸正拿着茶碗的手抖了抖,愕然看着又蹦又跳的她。当日一身白色孔雀羽,佛手印舞艳惊天下,在场之人莫不赞为天人。若是那帮子人看到今日的青鸢,只怕会大呼“妖怪来了”……“你念的什么咒?”君漠宸终于忍不住了,指着她问。
“你才念咒呢,你看,你也算见多识广,没有见过这样的吧……”
“可这咒语和荀泽有什么关系?”君漠宸突然发现,他的这小心肝的脑袋里装了太多他弄不明白的东西。
“不是咒语,这是一首歌……喏,我们那里跳舞还能这样……”
青鸢急得满头大汗,绕了两圈,又说:“我们那里男女是平等的,也没有皇帝,只有国家主xi,总|统……”
见他还是一脸错愕,青鸢没辙了,双手无力地垂下来,长长地叹息。这简直是鸡同鸭讲,完全无法沟通。
“成何体统!”许镇南的怒斥声伴随着门被推开的闷响声,惊动了正互相瞪着的两个人。
“老爷子怎么不通传一声。”君漠宸脸色微变,不悦地问。
许镇南黑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青鸢,“这妖女到底是何来路,为何会这些咒语妖术?”
“老爷子,我和王开玩笑呢,闺|房之事,老爷子不必大惊小怪。”青鸢捏紧领口,快步走到一边。
“这是国之大事,殇儿,这妖女居然说出国无皇帝的话,简直大逆不道,理当推出去斩了。”许镇南指着她的鼻子,怒声大骂,“女子当知羞耻,看看你这副样子,哪有正经女子的模样?”
青鸢咬唇,扭开了头,她不和这倔老头儿一般见识!
“阿九与我开玩笑,老爷子有何事?”君漠宸向青鸢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去。
青鸢抱起狐皮小袄,郁闷地埋着头往里屋走。里屋没有炭盆,冷嗖嗖的风冻得她发僵。她此时有些后悔,既然决定留下,又何必非
tang得解释清自己的来历呢?他不可能会理解的,千万别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弄成了神经病。
她搓着手,抱着狐皮小袄,坐在门边听他们两个说话。
“这大雪一直下个不停,派出去送信的人都没能走出去。”
许镇南的声音里明显强压着怒火,重重往椅上一坐,压得椅子嘎吱几声响。
“多少年没这样下大雪了,百姓议论纷纷,说天不助我,一定是出了让老天震怒的事,这妖女来历不明,她走到哪里,哪里祸事不断。曼海亡国,君鸿镇暴毙,现在她来我们大元,这里就有了二十年不遇的暴风雪。”
“民心是可以引导的,你们尊重我,百姓才尊重我。”青鸢插了句嘴。
“你这妖女,居然敢偷听我们商量国之大事。”许镇南又是一声怒吼。
“阿九,不许多嘴。”君漠宸低斥。
“殇儿,你不能沉迷女|色,这不知端庄为何物的妖女你执意留在身边,我也没办法。但你绝不能与她如此亲近……”
“老爷子,你跑题了,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这样轻视阿九,她只是关上门与我随意一些而已,老爷子未经通传就闯进来,不能怪她不端庄。”君漠宸打断他的话,起身给他倒了碗热汽腾腾的酥奶茶,神情严肃,“我选的妻子,希望你们可以尊重她,这也是尊重我,尊重你们追随的大元王。”
许镇南堆满褶子的眼睛眯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把话吞了回去。气氛僵持了半天,他才不情不愿地说:“得想办法减少损失,还要和承毅他们取得联络,原定三日后攻打凉州,现在也不知他们情况如何。”
“我会再派人联络,老爷子年事已高,不必事事担心操劳。”
许镇南握紧茶碗,忿然道:“你嫌我老,我却惭愧,时至今日还未辅佐你重回大元城,有负于你父亲所托,有负你母亲的遗愿。”
“老爷子,你知道我本非这意思。”君漠宸拍拍他的手背,温和地说:“我自有打算,一定会带着大家走出去,完成父亲的心愿。”
许镇南站起来,拱拳深揖,“但愿吧,老臣先告退,请王不要计较老臣的无礼。”
“老爷子不必多礼。”君漠宸赶紧扶住他,眉头微皱,“现在最不能乱的是人心,老爷子与我,应当是一条心。阿九不会妨害我们的大事,相反,她是能让我开怀的人。当日她对老爷子多有不敬,我替他向你赔不是,就此作罢,不要再提了。”
“是。”许镇南又作揖,往里屋看了一眼,缓步出去。
他老了,背开始有些佝偻,当年英雄,已是迟暮,当门拉开时,大风雪猛地扑进来,吹得他白发凌乱。
冷啸他们赶紧上前,给他披上披风,用牛皮给他挡住从前面来的大风,护着他出去。
君漠宸目送他走远了,才缓缓关上了门,扭头看向屋内。青鸢正在屋里打喷嚏,一声又一声,响亮极了。
“快出来。”他微微拧眉,快步进去看她。
青鸢的嘴唇都冻得发乌了,搓着手,跺着脚,扑到火盆边不肯再挪窝。
“好难熬啊。”她眨了眨开始泛红的眼睛,一打喷嚏,就眼泪直流,眼睛都疼起来了。
“嗯,小可怜。”他捞她坐在膝上,把她紧紧抱住,双手烤暖了,再包住她的小手用力搓。
青鸢靠着他坐了会儿,小声说:“你快去忙正事吧,别让老爷子哭泣啊……我看他那样子,就好像心上人被我抢了一样……”
“小心又让他听到。”君漠宸淡淡地说。
青鸢见他没有要继续开玩笑的意思,自觉地闭上了嘴,从他腿上起来,“不然我也去城里帮忙吧,姝娘说每个人都在做事,只有我闲着,难免他们看不惯我……”
“先把你冻散架了,我还要帮你把骨头拼起来,夜里没有小东西抱了。”他笑笑,起身拿披风,压低声音说:“我过一会要出城,你自己小心点,不要出去。”
“你去哪里?这么大的风雪。”
“我要去看看城外的情况,信送不出去……”他拧眉,微露忧色。
“豹子也出不去吗?”青鸢小声问。
“沙漠豹目标太大,出去容易被探子发现,一旦被跟上就麻烦大了。”君漠宸摇头。
青鸢送他到了门口,门只要一打开,大风就卷了进来,冻得她猛地发抖。只见他披着披风,拿着牛皮往头上一遮,便带着冷啸他们大步冲进了风雪里。
青鸢好心疼他啊,若不管这里的事,去哪里都能过上安逸的日子吧。
但男人,正是因为有了责任,有了志向而变得魅力无穷。若他庸碌无为,又哪来这般霸气呢?
冷阳重伤,到现在还未痊愈,冷邪在外面找倾华还未回来,冷暮又在白头山,他身边帮手少了三个,杂事一大堆,青鸢想到这里,怎么都坐不住了,她怎一人独享安逸,喝羊肉汤,烤热烘烘的柴火呢?
“王妃,我得回去一下。”姝
娘焦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怎么了?”青鸢赶紧过去开门。
“我家小子病了,我得回去看看。”姝娘匆匆说。
“赶紧去吧。”青鸢赶紧点头。
“对面有婢女,你有事叫她们。”姝娘叮嘱几句,快步跑开。
院子风雪在怒号,青鸢匆匆掩上门,看头看向从炭盆的小窝里钻出来的小珍珠。它飞不出暴风雪,所以也没办法替君漠宸送信,若小珍珠像豹子一样强壮就好了,还能背着她飞呢!
她来回踱步,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唤过小珍珠,把她小心地揣进了小袄里,披上披风,顶上牛皮,埋头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