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脚青铜兽头炉在桌上,一缕缕的香烟袅袅升起,如玉子纹楸一路饶,最宜檐雨竹潇潇。
榻上置一纹楸枰,玉制的棋子微微泛着温润的光。若说天下之大,哪门哪派最是懂得享受,那必属儒门无疑。
此刻孔敬庭微正微皱眉,一脸苦思冥想之态,输了输了,再无挽回的余地,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一旁的花梨木棋盒,微微苦笑。
“师兄你还真是下手不留情啊。”
对面的颜卿,则是毫不意外,“心不静,则举棋不定。”
见自己师兄又要对自己说教,孔敬庭不但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还带了一丝笑意,自自己犯下大错以来,师兄来连对自己说话都吝啬,更遑论与自己弈棋。
“看来我是没赶上啊。”孟修明看着桌上的残局,知道自己没赶上,语气中颇有几分惋惜,真想看师兄在棋盘上收拾自己的师弟,自己这个师弟真真是自己的克星,从从小时候一起修学开始自己下棋就没赢过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师兄,还别说,大抵棋道之上也是一物降一物,自己师兄收拾起孔敬庭来也是得心应手,这真是让孟修明无可奈何,只能苦笑。
如今昔日儒门的掌权人皆以纷纷退下,在这里隐居,除了荀邙那个跟那一班学生有仇似的家伙,一直在授课之外,其他人早就不问世事了。
“三师兄啊,你就这么惦记让师兄收拾我。”孔敬庭收拾着棋盘,摇着头自己年少时欺负孟修明的事恐怕得被孟修明记一辈子了。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
孔敬庭掂着手中的棋子,看着自己的师兄,“要不三师兄也来一局?说不定就赢了我呢。”
“正有此意。”
颜卿见孟修明要下,很自觉地让开了位置,毕竟有人要找不自在自己也不能硬拉着不是。
说着孟修明执白,孔敬庭执黑,两人相对而坐,孔敬庭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反观一边的孟修明则是异常的严肃,仿佛输了大半辈子要在这一局找回来一般。
颜卿虽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两位师弟,但是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师傅临走前希望看到的不就是自己师兄弟几人和睦吗,只不过这一幕却是在师傅离世后这么多年才出现,究竟是自己这个做师兄的做的不好。
“祖父为何要退位?”
当年自己退位之时,颜淮曾经如此问过自己,在颜文清看来自己祖父并没有退位的原因。
况且自己等人着实太小,自古以来儒门便没有未及冠便做掌门的先例,须知未及冠便是未成年。偌大一个儒门祖父便真的放心?
如今自己似乎可以回答了,当年师弟犯的错,说到底是自己这个做师兄的没有顾好他,难道自己就没有责任吗?既然孔敬庭想要退位,那自己就陪他好了。既然孔敬庭有悔过之心,也有忏悔之举,便是圣人岂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他也付出了代价了。
颜卿这边思绪翻涌,那边孔孟两人早已摆开阵势,颜卿扫了一眼,不由得有几分同情孟修明,这辈子算是翻不了身了。
虽然暂时局势尚且有些晦暗,但是很明显整体走势是跟着黑子走的,自己这个小师弟从小鬼点子多,下起棋来更是如此,而孟修明心性宽厚,棋路稳重,但是往往被孔敬庭的奇招弄乱手脚这也就是为什么孟修明屡战屡败的原因,当然能输这么多年也说明孔敬庭将孟修明摸得透透的,念及此颜淮长叹一口气,真是……
奈何观棋不语,颜卿也只能默默在心中感叹一声了。
转头望向檐外潇潇细雨,迷蒙山色,自己这一生该背负的该做的终究是有一个了结,只是那群孩子呢。
远在学宫的颜文清,身披一件外套,正左手持笔,不知在写什么,忽而似是有所感应一般,向着门外看了一眼,一阵山风吹来,微凉,放下笔拢了拢衣服。
起身,踱步至门前,正是弟子下课时分,三三两两撑着青纸伞,偶尔有谈笑之声传来。
风满楼
这雨许是要越下越大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