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八月十八这日,三好的肚子发动了。
天黑就开始疼,直到后半夜孩子一直没出来,稳婆偷偷与琴婶子说,这一胎怕是不好。
琴婶子听了,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三好发动时天已经黑了,不能进县城去找李靖,眼下家里只有她和李松以及赶来帮忙的夏知荷跟李大柱。
她定了定神,忙出去让李大柱帮忙去请大夫,又让李松到青田村,把三好娘家人请来,若真有什么不好……
三好已经疼得迷糊,耳边听得稳婆说使劲,她就使劲,但意识已经飘出很远。
她出生时,正好是她爹与村里那个寡妇厮混在一起的时候,她娘整日以泪洗面,没精力照顾她,她是在奶奶手中长大的。
爹不疼娘不爱,连个小名儿都没人取,奶奶又不识字,只因她在堂兄妹中排行第三,便三娘三娘地叫,直到后来快定亲了,才在三字后头加了个好,愿她一生便如这名字一般。
奶奶是织布好手,她从小围在她身边,也就在机杼边长大,不到十岁就将织布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十,等十五岁定亲时,已经青出于蓝了。
自小见惯了娘的眼泪,她便对自己说,以后决不如此,决不为男人落泪。
刚定亲时,她心中虽彷徨,却也有些少女的甜蜜,听闻未婚夫不但是个秀才,长得也是年轻俊朗,每每被小姐妹取笑,她面上虽羞恼,心里却不是没有期待。
定亲后,他从未与她传过讯,有人暗里说李家秀才根本不喜欢她,她听了也只能做没听见。奶奶说新姑爷是读书人,自然比一般人含蓄些。她只在心里道,但愿如此。
新婚夜红烛下看他,果然一表人才,俊朗不凡,只一眼她便红了脸,可再回想他面上的冷淡,一颗心渐渐跌落谷底。
婚后的日子平淡冷清,她虽失落,但心里还有些希望。奶奶也说了,感情要培养,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直到她在他袖子里发现了那方手绢,才不得不死心。
奶奶说得没错,在一起久了,石头也能捂热了,可若连这个石头都是别人的,那她再怎么捂,也不过徒添悲哀。
她得将那些已经付出去的心收回来,好好护着,绝不能再踏上她娘的老路。
后来婆婆让她搬去县里,她自己心里也是愿意的。这辈子与双亲无缘,与丈夫无缘,如今,她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可这孩子却让她这样痛,难道他不想来这世上吗?想必他也觉得,世间太苦了吧。
若如此,不如随了他的愿。
你不愿来,娘就陪你去,听说黄泉路上寒风刺骨,你小小的人儿,若没人疼着护着,怎么走得完……
腹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三好涣散的意识又清醒了些,一双苍老粗糙的手掌紧紧握着她的手,耳旁是焦急的呼声,“三娘、三娘,再使点劲,大夫来了,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了。”
三好无意识摩娑着那双手上的老茧,眼泪终于落下来,“奶奶,我好疼啊……”
直到破晓,孩子终于出来了,是个男孩儿,六斤七两。
三好已经沉沉昏睡过去,大夫说她只是脱了力,索幸没有大碍,月子里好好调养即可。
琴婶子抱着孙子直抹泪,三好的奶奶黄氏也是老泪纵横。
夏知荷也一夜未睡,听了大夫的话,眼眶微红,念了两声阿弥陀佛,又对琴婶子道:“嫂子快别哭了,这天大的喜事,咱们都该笑才对。三好累了一夜,一会儿醒了正是饿的时候,嫂子赶紧给她做点吃的备下吧。”
琴婶子回过神,忙点头道:“是是,老亲家也一夜未休息,先去我房里歇会儿吧?我看三好一时半刻也不会醒来。知荷妹子,你和大柱也回去吧,昨晚多亏了你们俩,等我这里脱开手,再登门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