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美又说道:“胡展堂先生已经在日本安排好了一切接应,只等先生动身。我看,咱们是时候离开了,洋人和镇守使府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万一要是有什么不测,中国革命大业可就真的完了。”
孙中山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他沉思了片刻,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对,咱们是时候离开了。我原本还希望去一趟广州的……”
陈其美焦虑的道:“先生,你还对吴绍霆抱有怀想?这是何苦呢?吴绍霆既没有加入国民党,也没有坚持拥护先生的决心,他着实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大军阀呀。”
孙中山苦笑道:“世人都知道我们没有兵、没有钱,更遑论权势之说。我辈之革命用的是一颗热血、忠诚和坚定不移的心。军阀在太平盛世故然是不好的,可是如今我中华民国之所以有军阀出现,正是反应了这些掌兵者对中央政府的不满。我们与这些军阀合作,建立起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中央政府,到时候这天下自然会心悦诚服。”
陈其美知道现在说服不了孙中山,索性不再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说道:“先生,先不说这些了。您打算什么动身,我和志清尽快安排好上海这边的事,顺便也好提前告诉胡展堂他们。”
孙中山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还是你来安排吧,我现在正是心力俱疲的时候。唉。”
陈其美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先生放心,我即刻安排好所有事。大约也就在这周之内动身,希望不会太仓促。”
孙中山叹道:“就这样办吧。”
又聊了一下相关事宜,陈其美与蒋志清便起身告辞。出了公寓,上了小轿车,沿着街道开出去之后,蒋志清忽然有些沉不住气,侧身向陈其美问道:“英士大哥,为何你刚才不对孙先生提及你要派人去北京的计划呢,这不是我们说好的吗?”
陈其美瞥了蒋志清一眼,语气很不好的说道:“你刚才也看到孙先生对吴绍霆的态度,他是绝对不会赞成我们的行动,索性还是不要让孙先生知道好了。”
蒋志清有些焦急,连连说道:“可是,既然没有孙先生的指示,我们不应该轻举妄动才是。不管吴绍霆是什么人,他是广州首义的功臣,二次革命他也带领粤军流血牺牲,怎么可以战争刚结束就派人刺杀他呢?”
刺杀吴绍霆的计划是陈其美在月初是刚刚想到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积极策划行动细节,已经摆出了非干不可的态度。蒋志清知道这个计划之后,一直犹豫不定,虽然以前组织里干过不少诸如此类的勾当,可毕竟那时候敌人明确、目的清晰,现在竟然要对吴绍霆下手,无论如何都有说不通的地方。
蒋志清前前后后向陈其美劝说了好几次,总算说服陈其美把这个计划告诉孙中山,由孙中山来决定有没有必要。可是刚才见到孙先生时,孙先生的态度十分明确,但陈其美似乎并无打消念头的意思,真是让自己焦急不已。
陈其美对蒋志清来说亦师亦友,是他走进革命大门的牵头人,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陈其美的决定。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在公寓里,他没有当着孙中山的面出卖陈其美的原因之一。可是不出卖不代表无异议,就算他再怎么把吴绍霆往坏的方面去想,也想不出必诛此人的理由,陈其美未免太操之过急了一些。
“你难道不懂吗?吴绍霆打着革命的旗号,竟然出卖了革命,这种人要是不严惩,如后任何一个人都敢如此,到那时我们还怎么完成革命大业?”陈其美强硬的说道。
“大哥,可是吴绍霆他未必是出卖我们,依我看,他极有可能是如同孙先生说的那样,只不过是保存实力罢了。”蒋志清反驳道。
“这是保存实力吗?在没开打之前,他什么都不是,都督的职衔还被免除了。你再看看战争结束之后,他不仅得到了都督正式名号,还加封了什么陆军中将、什么荣武将军。何止是出卖,简直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们革命的名义换取一身荣华富贵。这种狗贼,人人得而诛之。”陈其美说的唾沫星子直飞,一副气势汹汹、盖棺定论的态度。
蒋志清看着陈其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里仍然觉得陈其美的话有些强词夺理之处,可是对陈其美本人的信任,又让自己不由自主的偏向到对面。他心中很纠结,或许自己不知道这件事要更好一些。
陈其美见蒋志清不说话,却在脸上写满了自己的情绪,于是又说道:“志清,这件事你索性不要管,我来处理就好。成或者不成,我陈其美一人承担后果。”
蒋志清叹了一口气,迟疑的问道:“大哥,我想……我想真的没必要这么急。不管吴绍霆是不是叛徒,不管他有没有背叛革命,正所谓日久见人心。在这个时候动手,真的太欠缺理智了一些。大哥,您看……”
陈其美斩金截铁的说道:“不行。我们这一走也不知道要过多少时日才能回来,也许一年,也许两年。吴绍霆这种卑鄙小人,我一刻都不希望他过的好。若是就此纵容了,指不准这厮日后会更加张狂,气焰更加嚣张,我们再要下手可就难上加难了。”
蒋志清苦闷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陈其美见蒋志清不吭声,只当对方是默认了自己的行动计划。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渐渐转向车窗外面。他心中默默的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其实之所以要对付吴绍霆,并不是简单的因为这厮背叛革命,也不是因为个人喜好,而是关系到革命党人的一项重大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