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怎么会和您生气呢,娘娘是累了,今天几位亲王福晋一个接着一个来,娘娘应酬了一整天,所以累了。”花荣劝永璂动筷子,笑道,“就是惦记着您还没吃饭,刚才就嘱咐奴婢给您做宵夜,吃了饭早早歇着,明日一早娘娘带着您去韶景轩给皇阿玛认错。”
永璂轻轻哼了一声,往嘴里塞饺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对花荣道:“我不喜欢德敏,把他调走,我不喜欢他。”
“您慢慢吃,吃完了再说话,小心噎着。”花荣很耐心,等永璂把食物咽下去,才说,“您不喜欢富察公子,总要有个说法,奴婢不是不支持您,可您要知道娘娘为你挑选好的伴读和先生,都花了很大的心思,不能随便说不要就不要。”
永璂又塞了一嘴的食物,咀嚼了半天后才闷闷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富察家的人,额娘对德敏那么好,像亲生儿子似的。连额娘写的字都是跟富察家学的,我怎么也不如德敏写得好,先生又常说福康安聪明,可惜不在书房了。为什么都是富察家,我不喜欢。”
花荣很心疼,心疼十二阿哥的无辜,也心疼皇后的痴情无奈,倘若孩子知道自己被母亲当做心上人的转世,倘若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从骨子里讨厌她所爱的人,这辈子他们做母子,难道是孽缘?她曾经怪自己当初说错一句话,让皇后魔怔地看待自己的亲骨肉,但冷静地想一想,娘娘没有疯癫也没有痴呆,其实她心里很明白,她只是自己编出一个谎言,给自己一个看似美丽的人生。
“花荣,你给额娘说说,额娘听你的。”永璂道,“我不要什么富察家的人来做伴读,有他们在,我书也要念不好了。看起来额娘还想给我从富察家选福晋,不行,绝对不行,我就是去做和尚也不要和娶富察家的女孩子。”
“您小点声儿,别叫人笑话。”花荣温柔地阻止永璂的激动,她可不能许诺孩子什么,只能先安抚他让他冷静,耐心地劝他好好地向皇后解释,可是明摆着说富察家任何不是,都会戳到皇后的痛处,那是比她自己血肉相连的娘家还重要的存在。
花荣伺候永璂休息后,就退回了皇后寝殿,皇后当然没有睡下,一直等着花荣回来告诉她孩子怎么样了,花荣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把十二阿哥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说完皇后已是热泪盈眶,伤心地说:“我以为他,会想要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娘娘,您明明知道。”花荣痛心不已,“您何苦一辈子自欺欺人。”
皇后摇头,泪水便滚落,像是上天对她一生的惩罚,多少年过去了,心里那份情始终没有淡去,哪怕傅清亲口拒绝她否定她,哪怕二夫人的恶言和憎恨,都没能消减她心头的痴恋,似乎她有一抹淡淡的意识,想要让自己摆脱这样的痴缠,但心和意识都不受自己控制,她这一生都要用来痴恋她的傅清哥。
“他不愿意,就不愿意吧。”皇后道,“明日我会向皇上解释。”
隔天一早,皇后就带着十二阿哥来韶景轩认错,毕竟将臣工之子打伤不是小事,红颜在天地一家春听得消息,说德敏从此不再做十二阿哥的伴读,送去如茵家里和福康安一道念私塾,但私塾里的先生都是皇帝精心挑选的人物,也算是一份恩宠了。
樱桃说:“皇后娘娘这一次倒是干脆了。”
红颜叹息道:“她心里不知有多苦呢,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孩子们既然在一起不和睦,分开些也好。”
她望着床榻上娇小的孩子,永琰近来爱和弟弟吃醋,弟弟做什么他也要做什么,这会儿两个小家伙一大一小并排睡着,让人见了心里就软。但这样可爱的小娃娃,很快就会长大,红颜还没有抚养男孩子长大的经验,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将来也叛逆骄傲,让自己不知如何应付。而弘历一早就说会严格教导永琰,兄弟俩的童年会很短暂,做皇家子弟,想要万丈光芒的未来,果真是不易的。
正月里闹出不愉快的事,皇帝当然不高兴,皇帝一不高兴,妃嫔们都会自律,原本热闹的大正月不免显得有些冷清,但也是这份冷清,太太平平地把日子度过了。
春暖花开,红颜忙着照顾两个孩子,无暇去赏春色,日子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直到身上的衣衫越来越轻薄,她才发现夏天都快来了。那日抱着十六阿哥到愉妃这里坐坐,正听内务府的人禀告端阳节的事,说端阳节要在福海里赛龙舟,龙舟几时运进园子,以及皇帝太后诸位妃嫔坐在那一边观赛等等,都是些热闹又琐碎的事,愉妃是操劳的命,闲着反而容易生病,这样麻烦着她,她反而很精神。
内务府的人散去后,愉妃逗了会儿十六阿哥,对红颜道:“好几年没有热闹地过端阳了,这回皇上也不知怎么高兴了,要热热闹闹地办,园子里往来的人多,叮嘱你身边的人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