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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慰他说:“没事的,把病治好就没事了。”

江晶看看我,说:“你别骗我了米哥,这种病是治不好的,我知道。五年里这已经是第三次住院了。”

我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她却问我:“你离家出走过吗?”

我摇摇头,她神秘一笑:“我出走过。那回和家人争吵,一个人关在屋里赌气,突然听见脑子里有人跟我说:‘走吧,咱们一起走,离开这里。’然后我就跑了出去,骑着自行车走的,当时都快12点了,街上都没什么人了,我又转到一个小路上,周围漆黑漆黑的就我一个人在骑车。”

我点燃支烟,问:“那你害怕不害怕?”

江晶用手扇散飘向她的烟,说:“不怕,那时虽然只有我自己,但感觉有好多人在陪着我,有的和我聊天,有的给我讲笑话,挺热闹的。”

我笑笑:“你说这跟鬼故事似的。”

江晶也笑笑:“没有啦……结果当天晚上就被父母找着送医院里了。”

“这次呢?”我问,“这次也是离家出走吗?”

江晶说:“不是的。我前些日子刚结的婚,其实按国家规定我们这种病人是不能结婚的,可能会遗传下一代。可我才23岁呀,不结婚怎么成。反正我有这个毛病,要求也就没有那么多了,我老公是个卖猪肉的,今年36了,长得也五大三粗的。”

我插口问:“他对你好吗?”

江晶说:“一开始谈朋友时对我挺好的,结婚以后就不行了,一开口就骂,要不就打我。结婚时我们去的西双版纳,在飞机上人家不是不让开手机吗,我老公他偏要开,我就冲他大叫:‘你别开!你别开呀!’他看着我说:‘开什么呀?’我说你开手机干什么?他说:‘你别神经病了,我的电话不是在你身上吗?’我翻翻口袋,确实在我身上,可刚才明明看见他在拨电话号码啊。下了飞机走出机场后,我一下子就蒙了,眼前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再街上走的,坐在路边长椅上休息的,妇女怀里抱着的婴儿,全部都是一张面孔,长得一模一样,当时我就蹲在地上起不来了,挺可怕的。”

我被她的话说得一阵毛骨悚然,忘记弹掉长长一截的烟灰径直掉在桌子上,江晶连忙帮我吹掉,我说了声:“谢谢。”

“没事。”江晶继续说,“那时我身上带着药,吃了几粒就去宾馆休息了。从西双版纳回来后,我老公就经常对我发脾气,动不动还打我,然后跑到我家对我父母说我是疯子,他太过分了,早知道鬼才嫁给他呢!前两天和他打完架后又有了幻听,才被送进来的。”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一边专注看电视的宋哥走了过来,拍拍江晶的肩:“没事吧?怎么了?”

江晶向宋哥哭诉:“宋哥,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宋哥把江晶从座位上扶起来,带回病房,让她一个人安静安静。回来对我说:“下回可别再招她说这些了,你看这情绪弄得挺激动的。”

我吐了吐舌头。

这时庞岩走过来,对宋哥说:“宋大夫,我也想回去休息休息。”

宋哥眉头一皱:“不行!你给我回去好好坐着,等吃完午饭再回去。”

庞岩搔搔脑袋回去坐下继续看电视。

在和这些病人的接触中,我发现有些病人的身世是很可怜的。有的从小就父母离异没人管,有的则一住十几年、几十年的。也许可怜之人真的必有可恨之处吧,如庞岩,出一次院打一次父母,到现在一住七年,父母再也不愿接他出院了。

没有林燕的两个月里,我已和大夫、护士、病人打成一片。<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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