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落在唐果的眼睛里,这却分明是一种哀伤,大雪覆盖了小八的毛发,小八恍若未闻,站台员忽然笑了,他知道这是属于小八的坚持,于是他摸了摸小八的毛发。
耳边隐隐传来抽泣。
唐果转过头,惊奇的看到,沉默了好半天的李鸿天此刻竟然正和自己一样死死咬着嘴唇,肩膀仿佛不受控制的颤动个不停……
安夫人卖掉了房子,离开了这座城市。
小八被安教授的女儿收养,然而它当天便逃了出来,灰色的镜头中有飞逝的景物,它气喘吁吁的奔跑着,穿越了枯枝败叶的小树林,穿越了一望无际的田野,回到有昔日的他生活的那个家。
然而,这个家已经迎来了新的主人。
于是它又回到了老车站对面的花池上,就和它当初与那个男人约定好一般乖乖蹲下,蹲的累了就趴下休息,只是眼睛没有离开过行驶出去的火车以及抵达车站的人群——
它从未放弃过等待。
安教授的女儿再次带它回家,试图把它拴住,但小八却不吃不喝,安教授的女儿忽然明白了什么,她选择放开拴住小八的锁链并打开紧闭的房门:“也许我能够理解你。”
小八看向安教授的女儿,像是认真的告别。
镜头切换,依旧是那个老车站对面的花坛,小八回到了熟悉的地点,依旧是那个蹲守的姿势,来往的列车总是能第一时间让小八振作起精神,但过往人群中失去了熟悉的气味,所以它迎来的总是一次次失望,世界的黑白色绝望又寒冷。
晚上,它就睡在废弃火车厢的车轮下。
每当清晨第一班火车将它唤醒,它便和往常一样跑去火车站,端正的坐在门口对面的台阶上等着他回家,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一年……
两年……
三年……
周围的人会提供给小八赖以生存的食物,大家都感动于小八的忠诚,甚至连报纸都刊登了小八数年等待主人归来的新闻,只是小八越来越年迈,它步履阑珊,在岁月里有了老态龙钟的味道。
春夏秋冬,四季轮替。
小八仍然在等待一个似乎永远不会归来的人——生与死的距离,对于一条狗来说,它无法参透,它只相信他的主人会回来,于是它的生命如一注流水,一点一点在车站的青石台上年复一年地流逝。
作为一只狗,这是属于它的守候。
生老病死,不离不弃,它用十年光阴透彻成一种风景,很多年后,当昔日风华不在的安夫人来到小城车站,看到了小八,它已经老到连蹲着都感觉累了,没有安教授帮忙洗澡的它浑身脏兮兮的,但她却抱着它,默默流出了泪。
大荧幕前。
唐果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梗住一般。
终于,她也流出了眼泪,死咬着嘴唇的牙齿松开,她想用衣袖擦拭这决堤的泪水,身旁却忽然递来一张纸,唐果转过头,看到李鸿天的腿上已经堆满了纸巾,对方那通红的眼睛里,泪水仍然在涌现个不停,比自己还要夸张,就像是打开了闸门的洪水。
远远不止李鸿天。
唐果在想,如果现在闭上眼睛认真仔细倾听,可能会听到整个影厅里除了电影哀伤的背景音乐,还有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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